论皇子伴读的自我修养(36)
行过小半个月,成日窝在马车上也实在无趣。
林瑔这几日也不知是为何,整个人忧心忡忡的。
“想什麽呢?”
林瑔骤然回神,勉强弯了弯唇角,道:“没事,可能一路上颠簸得厉害,不大习惯。”
苏珏挑挑眉,倒也不多问:“之前和临风说好,叫他在下下个镇子上等我们,等他回来了,你也就不觉得无趣了。”
林瑔揉了揉眉心,道:“是不觉得无趣了,有他在,一天到晚嚷得头疼,哪里还顾得上无趣?”
苏珏轻笑一声,道:“秦艽前些年是出去闯蕩了,要不然他们两个都留在家里,还不知道要怎麽折腾呢……快到镇上了,这回便停下脚歇歇吧。”
林瑔往外望了一眼天色,微微颔首道:“也好。”
今儿个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全都朝一个方向涌去。
“好生热闹,这人都是要干什麽去?”
苏珏道:“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兴许也没别的事儿,有杂耍卖艺的。”
“诶呦,二位是外头来的吧?”
苏珏林瑔闻声看去,就见一人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儿,乐呵呵道:“那边啊有个首饰铺子,今儿个整整好开了一年,掌柜的摆出好大一片香囊,说是来的都可以领一个,有一个里头可是放着一两银子呢!就算拿不着那一两银子,拿个香囊给孩子当玩意儿也是好的啊。”
苏珏笑笑,道了声多谢,那人便走了。
林瑔道:“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苏珏不置可否,嘴边挂着丝浅淡的笑意,问:“凑个热闹去。”
林瑔欣然应允:“好啊。”
谁知这一凑热闹,人都挤丢了。
林瑔站在人堆儿里,有些不知所措,已经紧贴着墙根儿了,却还是不得空隙,头下意识往后一靠,只听一声脆响。
林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自己挽发的那支白玉簪。
谁知这时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却挤过来,低声唤了句“清尘公子”。
林瑔扫了那人一眼,并无印象,不免警惕起来。
那伙计指了指楼上,也是聪明,只说了一个“五”字,便示意林瑔跟他过来。
林瑔紧绷的神色略微放松些许,跟着那伙计费力地挤出店外,好几次又被拥挤的人群挤回来。
方才就是这样,他和苏珏原本只是好端端地站在店外,不承想涌来的人太多,完全不用自己动,就被挤着进了店。
后面的玉器和分发香囊的伙计隔了一道屏风,人们更是无所顾忌,都哞足了劲儿往里挤。
好不容易从人堆儿里挤出来,林瑔微微喘息,打量着那个伙计,道:“是子…那位公子让你来的?你怎麽认出我的?”
伙计面色不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林瑔的小像来。
林瑔:“……”
“公子不必担忧,那位公子方才误打误撞地上了二楼,和我们家掌柜的正在一处呢,是掌柜的遣了我,来寻公子您上去。”说着,对林瑔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瑔点头,与那伙计隔了个一两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从外面的阶梯上了楼。
才堪堪进了房门,便被人扣住了肩膀。
苏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瑔一番,见人没什麽事,只是头发有些乱了,视线才落到那支已经裂开的白玉簪上。
林瑔似乎也察觉到了苏珏的视线,道:“只是裂了,还好没一下撞断,不然大庭广衆之下披头散发的,可真是要丢人了。”
“碎就碎了,都说玉挡灾,你没事就好,碎了便不要了,给你淘腾一支新的回来便是。”
“这成色的白玉簪子可不好找,我这里倒是碰巧有一支,不如拿出来给公子看看可否喜欢。”
闻言,林瑔这才把视线从苏珏身上移开。
一进门便被苏珏摁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倒忘了还有人在,许是这人实在忍不了了,才终于出声打断。
谢萦朝林瑔点点头,道:“在下谢萦,字紊安,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的。”
这人瞧着年纪也还不大,生得很是清俊的一张脸庞,瞧着无端觉得亲和。
林瑔点点头,道:“林瑔,字清尘。”
谢萦轻笑:“清尘公子,做得一手好文章令无数先生唏嘘,谁人不知?”说着,便招招手,示意伙计将一个锦盒捧过来。
这事说来凑巧,不过是林瑔前些年推脱不开的一场应酬,便过去待了片刻。
他一人坐在凉亭中,听了几耳朵说是要做文章比拼,閑来无事,便也抽了张纸,一气呵成,将文章搁置在亭子里便转身离去。
谁料那日来的有几位还是京外来先生,读此文章大惊,都觉得甚好。
打探一圈才知晓林瑔已经走了,何况还是皇子伴读,并无科举的机会。
深感可惜,抄录下林瑔的文章,念叨了许久,林瑔自此名声大噪。
林瑔叹了声,道:“本就是口口相传,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传成那样,来得虚名罢了。”
“那也是公子有真本事,不然何至于到现在还有人提起呢?”
“瑔?”
林瑔愣了一下,那表情着实有意思,视线落到苏珏身上,却发现他是看着手里的玉簪说的那个字:“怎麽了?”
苏珏将簪子递到他面前,道:“你看,簪尾处。”
林瑔依言看去,只见簪尾处赫然是一个“瑔”字。
“要不说此物与公子有缘。”谢萦晃了晃手中的扇子,笑道,“雕刻此簪的老工匠早就不在了,他做了一辈子的玉簪,都说瑔是玉名,却总也不知晓瑔是什麽玉。直到偶然间得了一块极稀罕的白玉,他那时已经对玉到了癡迷的地步,却想自己大抵是此生不能知晓瑔这种玉了,便用白玉做此簪,亲手刻了瑔一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