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歌(65)

“不坐了吧我们。”赵音音回头和大家征求意见。

“坐一个吧我们。”陆勋斜靠着车窗上昏昏欲睡。

这几天在北京每天都是暴走，早起晚睡，到最后一天大家都筋疲力尽。

“得，不仅要爬，年轻人还要坐缆车爬。”于萌又说。

“您歇歇嘴，睡会儿吧。”闵陌飞小心翼翼擡手付缆车钱，陈绰已经靠着他的肩一动不动了。

他们睡了一路，再睁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城市的高楼，气温也降低了一些。

排缆车的队伍非常长，陈绰从包里拿出模拟卷开始看，陆勋他们看到了也都问他要。

“有语文的麽？”于萌问，“我读两篇阅读理解打发打发时间。”

“……没。”陈绰翻了翻包，“有本书你要麽？”

“什麽书啊？”于萌一听有书赶紧凑过来看。

“《情感的迷惘》？”于萌惊异地问。

陈绰不知道自己随便往包里塞的是这本书，有点不好意思。

经过那次和闵陌飞的电话亭对话后，他查了很多同性题材的小说和电影，其中多有提到这本茨维格写的小说，他就去图书馆借来看，但陈绰没长什麽读小说的脑子，看到现在还没看过十页。

“你看不看啊？”陈绰看闵陌飞有要过来的意思，赶紧从于萌手里抢。

“看看看。”于萌护住书，“我啥都看。”

“咋了？”闵陌飞问。

“没，你要看书吗？”于萌笑着挥了挥手里的书。

“站着看不进，你看吧。”闵陌飞没接那本书。

陈绰松了口气。

其实让闵陌飞看见也没事，但他怕闵陌飞多想，觉得他在顾虑什麽。

他只是想知道闵陌飞在想什麽。

至此，这一行人，三个看模拟卷的，一个看书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闵陌飞负责站在最前面提醒他们走路，连手机都不敢玩。

终于坐上缆车，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刺激，不到一两分钟就上升了几百米，抵达长城中间的位置。

下了缆车先看见的是人山人海，他们还来不及体会别的就被推上了台阶，只能跟着前后的人摩肩接踵地往前走。

长城的台阶又高又陡，哪怕前后都是人也有些胆战心惊。

陈绰走在前面频频回头。

“咋了？”闵陌飞擡头问。

“怕你摔。”陈绰朝后伸出手。

“我哪儿就那麽容易摔……”闵陌飞不愿意在这儿拉手。

话音刚落，闵陌飞一脚擡起来没算好台阶高度，在台阶边缘滑了一下。

“我……”闵陌飞赶紧用手撑住地面，没让自己趴到台阶上。

一擡头，陈绰正无语地看着他。

闵陌飞主动伸出手，陈绰一把拉过，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

长城台阶坡度之陡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也让这趟旅程多了很多乐趣。

于萌由于太瘦又高，好几次站在没台阶的坡上爬不上去差点后仰，每次都是闵陌飞反应快在后面推着。

最后他们都是一人拉着一个，互相扶持上的最后一个台阶。

然后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山峦和蜿蜒不绝的城墙。

“天吶。”于萌忍不住感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感觉背过的那些古诗一下子有画面了。”赵音音说。

闵陌飞看着青山绿树和留存千年的古朴墙砖，觉得这一路辛苦都值得。

“我们都还不存在的时候它们就长这样。”闵陌飞轻声说。

“我们都不在了它们还是这样。”陈绰也轻声说。

闵陌飞在这一刻握住陈绰的手。

陈绰轻轻捏了捏闵陌飞的手指。

“时间会给我们祝福吗？”闵陌飞在心里问。

这是个只有时间能回答的问题。

*

这次旅行或多或少改变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

赵音音回槐城后去找周亦改了分班表，踩着能改的最后时间选择了文科。

“你确定吗？这件事我还需要和你的家长联系。”周亦说。

“嗯，我和我妈说过了，她不反对。”赵音音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赵音音挂掉电话，擡头看到对面的罗以南在对她笑，赵音音也笑了。

他们和小时候一样，放暑假的时候不用帮忙就坐在明秀饭店一起写作业，一般没人说话，有事就面对面传纸条。

不一会儿，赵音音收到一条消息，她擡头看了眼罗以南，打开手机。

罗以南：音音，你会成为最棒的老师。

这句话让赵音音的视线有些模糊，拿着手机反複输入又删除。

赵音音：你怎麽看出来的？

罗以南：你在北师大的时候，眼睛在发光。

可能赵音音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学为人师，行为世範”那块牌子前站了多久。

赵音音：阿南，以后我们不仅不住一起，也不在一起念书了。

罗以南：因为我们长大啦。

赵音音：破涕为笑.emoji

小卖部和旅行的账清完后，闵陌飞把剩下的钱给到每个人手里，邱晓没去北京，原本她的那一份经费也单独留了出来。

邱晓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群消息，闵陌飞就给她发了私信，但邱晓直到第三天才回他消息。

她说手机被妈妈收走了，钱可以先放闵陌飞那儿，以后有机会再给她就行，消息回得也肉眼可见地仓促。

等闵陌飞写完陈绰布置的作业再回消息，邱晓再次失联。

陈绰和陆勋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听他聊起，说邱晓的妈妈给她报了很多补习班，基本没给任何空余休息时间，他也很久没见到邱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