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东行(29)+番外

这，让他不起疑都难呐……

孟子弦再一摸包裹，拿出一张宣纸——这是司徒戊十六年前的画像，是狐酱从刑部的档案处里拓来的。

果然有时身材短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十六年前的画像，要用来辨认十六年后的人……这未免有些勉强。而孟子弦也没有时间一个个辨认过去。

所以？

只能靠运气啦……站在一字排开的牢房门前，孟子弦深深地叹气。

“嘿，兄弟！兄弟！”忽然，有人在扯他的裤脚。孟子弦视线下移，透过木栏对上一张满是胡茬却神情灵动的脸。

“喂，兄弟，我看你孤身一人闯进这天牢重地，手里还拿了那什么……画像？你是来找人的吧！”那人显得十分热情，这倒让孟子弦有些不适应。

“额，没错。请问兄台知道一位叫司徒戊的人关在哪里吗？”

“司徒戊？司徒戊！哈哈，兄弟，你可算找对人了，这家伙就住在我隔壁，平时都不说话，估计是个面瘫，你要找他的话赶紧的！出门右转就到！”

“啊，多谢兄台！”孟子弦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等好运，激动的给这人行了个大礼。

“不谢不谢，”那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忽然语速一顿，“你要真想谢谢我，就把你手里这张画给我好了，跟那家伙做了那么久邻居我倒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这不成问题，一张画像而已，况且除了这张他还有其他拓本。

接过画像后那人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后便开始品头论足：“发型真难看，长的没我帅，表情平平板板的……哼！果然是个面瘫！”

孟子弦听闻哭笑不得，抓紧时间走到隔壁牢房前去。

这是一间没有点灯的牢房。

整间牢房都是黑漆漆的，一个人影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语。孟子弦站在牢门外，沉默半响，开口道：“这位可是司徒公子？”

没有人答话。

孟子弦转向隔壁，隔壁的人比了个手势表示他对天发誓自己没说谎。于是又道：“我是来向你询问十六年前的事的。”

还是没有人答话。

孟子弦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在下……姓孟。”

时间静静地流淌，角落里的那人终于发出一点响动，抬起头，声音十分沙哑：“孟家……十多年前的确是有一个次子无故失踪过……”

第二十一章

天牢的环境是又闷又湿的，原因是整间牢房基本密封。

就算你运气好赶上间有窗户稍微亮堂点的牢房，那窗户也是高的让你只能仰观不可近看。

司徒戊睡的那间牢房的正对面，刚好就有一扇窗户。这时天上的云散了，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孟子弦模模糊糊地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脸上毛发浓密，佝偻着背，侧着身子倚在墙上，呼吸沉重，却是一点视线都没投到他身上。

“我就是那个次子。” 孟子弦上前一步抓住牢门，想要更近的观察他的神色。

“你若要报仇，就动手好了。”司徒戊毫不在意地背过身去。

“我不是来取人性命的。”孟子弦说，“我想知道十六年前孟家命案的真相。”

“……没有什么真相，你全家就是我杀光的。”

“我不信！”孟子弦一字一顿。伸手掀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今天特意穿上的道服，“我修道十多年，别的不说，光凡人身上背了多少血债，还是看得清的。”

“……”

“你是替人顶罪？还是这桩命案本就与你有关？”问题一个接一个，孟子弦有些焦躁起来，步步紧逼。司徒戊却始终不愿开口。

“不好了！有人进来了！” 这时蹲守在牢外的狐酱忽然嚷道。

“狐狸会说话！”隔壁那人失措地叫起来。

“你听得见我说话！”狐酱显然比他更惊讶。

孟子弦握紧了双拳，不甘心地盯着蹲在角落一语未发的那人。

“快走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徒戊终于开口，“这件事牵连太多，我不能告诉你什么。”

果然有内情！只要有他这句就足够了！孟子弦激动之余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信誓旦旦道：“我会去查，我要知道我全家是为何而死。”顿了顿，“查明真相后我不会去主动报仇，我会等。善恶终有报，背了那么多血债，不用我动手，那人死后必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司徒戊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雕。

“白白，先走了！”重新将衣襟整理好，狐酱跳到他肩上坐稳。在离开天牢的那一刻，孟子弦忽然停住，转身问道：“‘苗业’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有？”

司徒戊浑身一颤，居然开了口：“……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

“我见着他的亡魂了。”

“……”司徒戊沉默了半响，再抬起头时，声音低哑，神色复杂：“若你再见到他，请转告他，我们两家欠他的，都已经还清了。”然后，便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从天牢里出来，孟子弦沉默了一路。

他父亲原是在朝为官的，莫名其妙的一夜满门惨死，皇帝不彻查都不会有人相信。最后被定罪的却是这个关了整整十六年的司徒戊。

司徒戊又是谁？

孟子弦这些天让狐酱翻遍了刑部的档案，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那退一步，复姓司徒的呢？查到的却只有几个在朝的小官。

除了一张十六年前的画像和名字以及一桩犯案记录，这个人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孟子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