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美人穿书后(18)
又问老农去做什麽,怎麽天黑了才赶回来?
老农重重地叹气:“这两年收成不好,村长组织人去山里挖东西,托老汉到县里卖,再换成米粮分给大家伙。”
“挖的什麽,可是这儿特有的东西?”罗栾秋好奇地问。
“不是什麽稀罕物,去县里也卖不了多少钱,勉强维持个温饱而已。”
老农警惕不愿说,罗栾秋笑笑,没有再提。
“老伯可知村里可有空閑的屋子,我準备在这里歇几天。”
“有倒是有,只是……”
老农有些犹豫,罗栾秋微笑着说:“有地方就行,我自己带了干粮,够吃几天的了。”
“唉,不是粮食的问题,”老农摇摇头,“村头就是,只是挨着刘木匠,不太干净。”
“怎麽说?”
老农看着只露出半张侧脸的罗栾秋,终究有些不忍,和他讲了一遍。
“刘木匠这孩子天煞孤星,小时父母被官兵活活打死,他寄养在亲戚家的当晚,死了一个女孩,后来亲戚家灾祸不断,又把他赶出来。
“村里的老木匠看他可怜,收养了他,好歹是当过兵的,命硬,可惜过了五年也去世了,他自己继承了这份手艺,给村里人做木工。
“三十多岁的年纪,死了三个老婆,一个孩子也没有,现在年纪大了,脾气也古怪。那房子和他挨得近,没人愿招那晦气。”
罗栾秋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多谢老伯告知,我明白了。”
“那……”
罗栾秋抱紧药箱,“马上要进村了,老伯在村头把我放下就行。”
老农没多说什麽,缓缓将车停下。
“多谢老伯了。”
罗栾秋下了牛车,重洗背上药箱,杵着木棍摸索着走进了一间草房。
门刚一打开,苦涩的干草碎扑面而来,门上木屑簌簌,墙角的残瓦和房梁的蛛丝无一不在彰显着破败。
罗栾秋把药箱放下,转过身轻轻关上门。
吱嘎的车身很快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三三两两的脚步靠近牛车,人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远,最后被一声清脆的鸟啼掩盖。
里面确实很久没人住了,土腥气、潮湿墙壁、破洞的窗,以及隐约的血腥气。
他行医多年,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他心跳加速,有些慌乱。
这里也许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迅速铺好草垫,罗栾秋掏出一块干粮,细嚼慢咽地吃起来,斯斯文文的,时不时喝一口葫芦中的水,方便自己吞咽。
粗糙的食物质感让他皱皱眉,如果师傅在这里,他们兴许会搭个火,煮一大锅软烂糊糊,喝进胃里能洗去一天的风尘,夜间也能睡个好觉。
可惜他只有一个人,什麽也做不了。
且先将就着吧。
他有些遗憾,坐在草垫上数自己带着的药材。
“风辛三钱、月丙一两、汞花一两二钱、雪思三钱……”声音不大,在空蕩蕩的草房里转了两个圈飞出了窗洞,传进刘弃的耳朵里。
他闭着打瞌睡的眼一睁,红血丝布满眼白,黑瞳仁浑浊,上下眼睑剧烈颤抖,夹挤着干涩的眼睛。
分明是受魇了。
就是不知做了什麽梦,竟如从野兽爪牙下活命一般,眼底夹杂着恐惧与恨意。
罗栾秋睡得不是很安稳,寒风通过窗洞吹进草房,他蜷缩着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等第二天清早,他收拾起来,换身衣服,拄着木棍出了草房。
清早有些寒露,顺着房顶的稻草滴在罗栾秋的后脖颈,他激灵一下,不自在地紧了紧衣裳。
他先去了木匠那里,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索性放弃,去村里其他人那。
正抱着木盆出门的大娘见着他眼生,叫住他。
罗栾秋抿唇一笑,走过去和大娘问好。
“老哥说来了个好看小哥儿,我还不信,想说他见过什麽好看的人啊?可大娘今天见了你,就觉得他说得没错!生得这般白净,怎得跑这荒僻地方来了?”
大娘显然是个自来熟的,说了一大串,最后问起他的来由。罗栾秋如实告诉她,说自己逃难来的,在这休息两天。
“大娘可知道村口的刘木匠?我今早去敲门也没开,可是人不在?”
大娘:“嗐,那人就是古怪,估摸着还睡着没醒,你别理他就成。”
“诶。”
接下来路上遇到不少人,罗栾秋跟着大娘去了河边,已经有不少妇人带着孩子来浣洗衣裳,顺着洗洗摘来的野菜。
不少人都对罗栾秋感兴趣,一个劲地问他,还有小孩子跑过来扯他衣服。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母亲过来教训孩子,再问他有没有事。
罗栾秋摇摇头,摸索着把木棍再次握在自己手里,走到河边重新坐下。
有少女羞涩地蹲在他旁边,小声问他的名字,罗栾秋轻笑,把名字告诉他,然后少女就送给他一朵花,他再喊时,少女早就不知躲哪里去了。
罗栾秋把木棍放在旁边,把花握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抚摸花瓣,柔嫩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绽放出一个笑容。时有微风吹过,白衣少年的双眼系着白布,发丝用一根被打磨得光滑的木棍挽住,碎散的发飘过脸颊,随风飘舞。
河水缓缓流动,静谧的、平稳的,如同一位垂钓老者,垂目而坐。
冰冷的水花溅在他的脚上,伸手一捞,水从指缝间流走,一尾鱼跳出水面,水溅在他的脸上,他伸手一擦,淡淡的水腥气萦绕在鼻尖,还夹杂着苔藓的黏湿。
他有些冷了,準备回去,手一摸旁边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