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矫正指南(192)
他看着程诃渐远的身影,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卫书擎——送殿下!”
两军对阵,相隔距离并不算远,程诃却觉着,这段路好似走完了一生。
直至临近东夷大军阵前,程诃勒住马,面前大军气势浩蕩,他面上平静如常,看向林日善,“本殿乃临朝十皇子,甘愿替换临朝定国公主为东夷人质。”
此话一出,林日善稀奇的看向程诃,随后仰天大笑,看向他的目光越发的轻蔑,“临朝居然会用皇子来换区区一个残花败柳,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诃未曾受其影响,只是继续淡然道,“若是以皇子为质子,孰轻孰重,你应当清楚。”
“自然。”林日善露出贪婪的目光,衆兄弟中,父皇本就不看好他,若是此战能胜……回头瞟了一眼悬在城楼上的女人。
这女人,本就没什麽价值,既不是什麽美人,脾气又倔,不过是空有个公主名头。
“你们临朝人当真是奇怪。”他嘟囔了一句,孙蓠在林日善这里本就没价值,哪有程诃来的有用。
程诃面不改色,只是继续对林日善道,“放了她,我心甘情愿做人质。”
“好。”林日善爽快应下,正当擡手示意身后手下将人放下来时,不知何处射来的冷箭“咻”的一声,划空而来。
生怕波及到自己,林日善赶忙勒马躲开,而程诃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朝着悬在城楼上的孙蓠而去,瞬间慌了。
连忙骑着马朝着城门那出处疾驰而去,却终究没赶上。
冷箭射中了悬在城楼上的孙蓠,一旁拿着刀的侍卫生怕波及自己,本意想擡手用刀挡住……却挥断了绳子。
人就像一直枯败的蝶一般,迅速坠落,程诃眼睁睁的看着她摔落在自己面前,血逐渐晕染了身下的泥土……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间,程诃从马上摔落,爬到孙蓠身边,颤抖着手想将流出来的血都捂住。
没有用,怎麽捂都没有用。
泪水自程诃的眼角不停的滑落,他想把孙蓠抱起来,告诉她马上就能接她回去了。
可是自始自终,她的双眼都是阖上的,面容就好似睡着了般平静。
周围卷起阵阵黑压压的狂风,程诃宛若感受不到,只是颤抖着手将人抱紧在怀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姊,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去……”
卫书擎发现程诃的时候,他双手仍旧紧紧的抱着孙蓠不肯松,最终不得不用剪刀将衣裳剪开,才将两人扒拉开。
等到程诃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孙蓠的头七了。
他睁开眼,只觉得白日的光有些刺眼,紧接着他想起来自己做了个噩梦。
“不会的,只是个噩梦!”程诃自己安慰着自己,打着哆嗦,起身就赤脚往营帐外头奔过去,连里头有人守着都不曾发觉。
他一直记得自己发了高热,孙蓠还被悬在城楼上,她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他要快些。
“殿下,你去做什麽!”后边跟着的侍卫赶忙跑着跟上程诃,见对方魔怔似的往外走去,虽觉得不对,又不敢拦着。
直到卫书擎拦在了程诃前边,他擡头看见来人时,猛然攥住他的双臂,“救公主,去救她,她就在……”
“她已经死了。”卫书擎打断程诃的癡言,残忍的将事实告诉他一遍又一遍,“她死了,从城楼上摔下来,血肉模糊,你亲眼见到的。”
不愿想起的回忆瞬间充斥着程诃的脑袋,就像是一把生鏽的刀被再次抽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割的鲜血淋漓,这样的感觉痛彻心扉。
“啊———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
他抱着脑袋,双眸充血,旁边的将士瞧着程诃这般都觉得可怖极了,不自觉的往后推了两步。
卫书擎却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襟,一字一句重複给他听,“她死了,死在了你面前。”
再也受不了这折磨,程诃直接擡起拳头,砸在卫书擎脸上,将人生生甩开,不相信的往外头跑去。
卫书擎又将人拉回来,拖着他走去另一个营帐,大大的“奠”字刺疼了程诃的双目,也瞬间让他死了心。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一蹶不振,卫书擎在他耳边道,“这就是她的灵堂,我带你来送她最后一程,莫要扰了她最后的安宁。”
说完便松开了攥着程诃衣襟的手,在堂前递了壶酒给他,卫书擎最后瞧了一眼,对着账外的侍卫吩咐了句好好看着他,便离开了。
灵堂之中,只余下程诃一人。
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程诃拿起那壶酒,对着自己猛灌了口,突然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用手抵着酒壶口,低声念着,“阿姊,你往常都不让我喝酒,如今怎麽……不愿意起来,再管管我?”
“阿姊,我本应该再早些来寻你的。”
“阿姊,对不起……”
程诃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话,喝了多少酒,他在灵堂里头一直陪着孙蓠,他想再看看她,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或许能在梦里再见见她,可是……她不曾入梦。
想来还是怪他的,怪他没能救下她。
东夷与临朝一朝,因孙蓠殉国,士气大增,竟是将东夷人杀的落荒而逃。
因此,卫书擎特地向皇帝请旨,要求乘胜追击,皇帝欣然允诺。
孙蓠的棺椁被送回京中的那一天,程诃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帐篷之中,擦着她之前送给自己的玉佩。
迟迟不曾见到人,卫书擎终究是到了程诃营帐中,不解道,“你想好了,不去送她?”
程诃摩挲着玉佩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不了,回京一趟路途遥远,延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