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捺不仅走,反而缓缓举起手。
好像是指着他、挑衅他,却又好像并非如此,与此同时男人还注意到:夭捺的唇瓣不断蠕动,不知道在无声地说些什麽。
唇形断句也很规律,并非一个连续的句子,而是一个个词往外蹦。
直到夭捺的手指,指向男人的面中,他这才反应过来,夭捺刚刚的默念是什麽意思——她在数楼层,她在数他所在的楼层,好随时準备沖上来。
眼看着夭捺的身影消失在楼底下,男人啐了一口浓痰,又对着流泪的女人拳脚相向。
“这个臭婊子,装什麽啊!”说话很硬气,但男人不由得将目光投放在电梯门的方向,明明第六感告诉他大事不妙,却还故作镇定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等她上来了,我要她好看!”男人放下狠话。
于是等夭捺上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麽一幕:男人拽着自己老婆的头发,将她摔在地上,右脚狠狠踹她巨大的肚子。
无需掀开衣服,夭捺也能看到女人的肚子肉眼可见地凹了一大块,呈现不规则的形状。
夭捺走近的时候,女人睁开因为忍痛而泪眼朦胧的眼睛,她大概是因为太痛了産生幻觉,居然忘记了女儿在她的肚子里,反而把夭捺当成年龄相仿的女儿。
她看着夭捺,虚弱地说:“别管我,你快走!”
“快走啊!”
“唉。”
夭捺的叹气声和女人的高呼同时响起。
下一秒,她的枪口就对準男人的裆部,开了一枪。
赛博的男人有一种很神奇的共性,那就是:即使他们的身体大部分都义体化、人造化了,他们绝对不会给自己装一个人造丁丁。打死都不会。
于是夭捺的子弹,非常轻易地穿透了男人脆弱的丁丁,射穿了掌管雄性激素的蛋蛋。
——男人之所以会家暴,是因为体内雄性激素过多,又没有相对应能控制好情绪的能力。
夭捺没有义务教男人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是男人的父母才需要干的活儿,所以她只能对另一个条件下手,那就是:射爆对方。
“啊!!好痛好痛…”
男人应声倒地,在地上不断翻滚。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他,此时就像被打捞上来的活鱼,正在案板之上不断翻腾挣扎,猩红着眼睛哀求夭捺救救他。
从裆部溢出满地的鲜血,廉价起毛短裤上还有曾经命根子的碎肉,伤口肿的像怀孕那样。
夭捺一脚跨过男人,走到女人面前,蹲下来掏出口袋里的两百块钱。
“保护费,同意吗?”
女人痛得快晕过去了,但是对肚子里孩子的担心,还是让她强撑着睁开眼睛、保持清醒。
她以为夭捺是在跟她讲话,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好像是在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讲话。
“行。”
夭捺自言自语。
她将200块钱放回口袋里,又好像在仔细聆听什麽,有些不太开心地皱了一下眉。
夭捺一边嘟囔着:“报警是另外的价格。”一边拿出通讯器。
“我是夭捺。孕妇出事了,马上派救护车过来。”夭捺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冉柏反应,便火速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救护车和警笛声响彻社区的大街小巷,刚刚男人家暴女人的时候还关上窗户,故作不知的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在紧密的窗口之间交头接耳。
“这位就是受伤的孕妇吗?”
医护人员直奔男人而去,毕竟男人的伤口肿的老高,再加上满地鲜血,的确像是孕妇。
然而等他伸手掏了一把,没找到宫口却摸出半个破碎的蛋蛋时,才惊愕道:“男妈妈啊?”
低头又看了一下手里的半个蛋,颜色太红了还没看出是什麽东西。
“还流産了?”
把夭捺都给无语到了。
“孕妇在那里呢!”
医护人员这才发现,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全身伤痕累累的孕妇,肉眼可见地呼吸虚弱。他们连忙带着她进了生命稳定舱。
万幸的是,妈妈很坚强,孩子跟妈妈一样坚强,母女的身体状态都算健康。
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最近出事的孕妇太多了,而且往往一尸两命,把急救人员搞出PTSD来了。
…等等。大伙忽然后知后觉,如果孕妇没有引産,那满地的鲜血又是怎麽回事?
有人想要走回报案现场一探究竟,却被冉柏的手下拦了下来,语气肃重:“不好意思,请先将受伤的孕妇带回中心医治,其他事情交给我们裁决司处理。”
既然裁决司的人在这里,应该不会放走故意伤人的兇手的吧?医护人员听话离开。
然而案发现场里,冉柏单膝半跪在男人的尸体旁边,擡头仰视着隔壁直挺挺站立的夭捺,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潜台词就是:不想工作就别工作,但也不能破坏工作啊。
冉柏在这一点上比止役好。
只要杀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他都无所谓,反正擦屁股的人都是他的自己人。
唯独有一点不好的是,他需要夭捺报告,至少先跟他说明情况,而不是让外人落下话柄。
“知道了,下次先通知你过来处理现场,再报警。”
好好的裁决司,摇身一变名不见经传的街头尸体清洁部门。政府也确实有这样的部门。
冉柏:“少杀点人吧。”
这已经是他唯一的要求了。
夭捺却还觉得自己没好人做到底,说:“只要男人死了,就不用担心孩子不愿意出生了。”
“还有更好的办法。”冉柏否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