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夭捺都分不清楚——对方这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嘲讽她?
毕竟她是在替联邦出任务的期间出事,联邦却轻描淡写地对待她的死亡。她语气冷冽道:“果然在赛博呆久了,连人类擅长的挑拨离间都学会了。”
“比你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少废话,带着你那群低智的生物滚出精神病院,我还能饶过你们。”看在同类的份上。
吃吃吃,它继续笑。
后脑勺笑得前仰后合,累了后才继续说:“你看到我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吗?”
“我们既然敢在医院大开杀戒,就证明我们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逃避裁决,为什麽呢,因为我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啊。”
——我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
夭捺将这句话放在心里,反複念叨了两次,目光缓缓落在面前宛如双子异种的身上。
一个惊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诞生,她感到头疼地问道:“你们不是僞装人类,而是顶替?”
这两个相像的词,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一个是假货换真货,一个是假货逐渐变成真货。
说起这件事,后脑勺顿时有些得意洋洋,不分场合、洋洋洒洒介绍起它们在赛博的战略:“这也是我从义体这个新东西身上,学到的方式。
这里的人们会用更好的材料替换凡体肉身,以达到更好的使用效果,而且我还注意到:人类更换义体后只需要在身份认证系统上更新一下新器官,过程非常简单,也没什麽门槛,因为义体植入手术稀松平常,只要不大规模改变生物特征就不会引起身份认证系统的怀疑。”
僞人来到赛博后最大的困难是什麽,不就是身份认证系统吗?
夭捺闻言,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而医生听到自己的后脑勺说出这麽高水平的话后,愤怒了。
“难怪你对义体的事情那麽好奇,一直在追问我,还偷看我的书!”
“什麽叫做偷看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看自己的东西怎麽能算小偷呢?”
僞人跟在医生身上,从医学方面学到了不少东西。既然义体可以植入,僞人就不可以吗?
衆所周知,没有比污染物更好的东西了,于是它産生了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先从一条腿开始僞装,然后是一只手,一个器官。”
僞人本身千变万化,变成某一个器官也不是什麽难事,他们就这麽一点点蚕食某个病人,逐步更换身份认证系统上的生物资料。
就有点像换器官的时候,不小心换了一个有癌症细胞的器官,随着细胞每七天更新换代,癌症细胞杀光原住民细胞后游遍全身,最后占领了整个人体。
这就是僞人的策略。
——人最终变成了僞人,系统上却是正儿八经的赛博公民。
成功把夭捺听酸了,居然真被他们找到漏洞,拿到合法身份了。
而且僞人地的义体策略就意味着:所有的僞人都是能通过身份认证系统的成功实验品。在系统认证下他们都是人类,夭捺杀他们等同于杀人。
无论夭捺怎麽做,后果都会不堪设想——夭捺杀他们,就得进最高裁决法庭,不杀他们,僞人们有的是办法修改受害者们的记忆,改变他们的口供,将罪行都推到夭捺一个人身上。
后脑勺得意洋洋地哼着歌,身体坐在监控室里一动不动。
它想要好好欣赏夭捺纠结万分的表情,结果只看到一张冷漠、毫无感触的脸。
“…”
怎麽是这种表情。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痛苦,纠结,在拯救世界和拯救这一小撮人之间反複挣扎吗?
夭捺的反应让人觉得惶恐。
过了几十秒,她终于开口说话,冷嘲热讽:“我虽然投靠了联邦,本质却是军团人啊。”
军团人冷漠无情,不具备人类特有的共情能力,这方面僞人应该相当清楚才是啊。
所以夭捺非常不理解:“你为什麽会觉得,我不敢杀人?”
别说僞人只是身份认证系统上的“人”,哪怕它们成功变成货真价实的人类,夭捺照杀。
她从桌子旁顺来了一个实验用打火灯,咔嚓咔嚓,开关一开一关,火光在空气中现灭。
“…你要干什麽?”
夭捺奇特的反应让后脑勺也愣住了。
连污染物也如此,更别说站在旁边的文清秋了,不知道为什麽,她有点子想逃跑。
“哦对忘记说了,我对你们还有一个新发现,那就是死去的僞人只有消除记忆的能力,活着的僞人通过触碰后脑勺,拥有消除和修改记忆的能力,对吗?”
后脑勺没有回答,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的发现没错,只要杀光它们,不给它们修改记忆的机会就能破局了。
“文清秋,清点剩余的病人,把刚刚活捉到的僞人全都赶到这个房间里。”
“啊,是。”
文清秋终于找到机会出去了,刚刚他们一路杀进监控室,已经将所有僞人捉住绑起来了,她只需要安抚好剩余的病人,然后保护好后脑勺的同时将僞人赶过来就可以了。
医生的后脑勺警惕地呆在原地,紧紧盯着夭捺,又或者是夭捺紧紧盯着它,监视它。
它想拿起传传呼机通知同伴,却被夭捺开枪打掉——她还从医生办公室里翻到了手枪。
一时间,后脑勺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文清秋的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就把僞人都赶过来了。
“夭捺,你要做什麽?”文清秋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