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重生)(252)
“自然是要去的。”
“锦衣侯府也是有意思,上次赏菊宴闹出这麽些糟心事,侯夫人倒是还有兴致寻什麽梅。还敢往咱们国公府递帖子,倒真是有意思。”
祁白芷一笑:“跟理国公府比起来,到底还是锦衣候府明事理,这点面子总要给他们的。”
提到理国公府,两人都明显不悦。眼下看来,他们那位堂房二小姐算是白嫁过去了,给人压得死死的不说,还一点用没有。如今理国公府简直就像郡主府养的一条疯狗,死活都不顾了,就盯着他们祁国公府咬。
郑嬷嬷笑道:“到底还是姑娘有气度,如此才能走得高远。”话头一转道:“先娘娘还担心殿下伤了姑娘的心,老奴就说了,咱们芷姑娘可不是外头那等轻浮张狂的。姑娘——”郑嬷嬷语重心长道:“听老奴一句话,这人心呀,是会变的。这男人的心,他也是肉长的。一头捂着,一头寒着,天长日久,就偏过来了。”
祁白芷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郑嬷嬷慈爱道:“要紧的是正妻之位。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祁白芷点了点头,轻声:“是呀,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她们面前是富丽堂皇的永寿宫,是埋头大气不敢喘的听话的宫人,是只敢远远请安的后宫嫔妃。
祁白芷垂下的目光闪了闪:来日方长!
*
另一边,月下在仁寿宫看过了太后,正往后头七皇子住的梧桐殿去。
她身后,周嬷嬷还在嘱咐人把炭火暖炉都带足了,“这一段路冷着呢”。
前头早已看不见人影了,太后才扶着周嬷嬷进去。见太后娘娘坐下没有说话,周嬷嬷忙道:“娘娘别担心,我看郡主就是担心宋大人,毕竟战场——”
说到战场,周嬷嬷话一顿,太后娘娘神色一暗。
时隔八年了,坚忍如太后,就是提起“北境”“战场”,还是受不住。
周嬷嬷赶紧道:“郡主这样,也是难免的。”
太后擡手揉了揉额角,目光落在了炕桌上那盘子动都没动的梅花奶糕上,慢慢道:“我总觉得孩子心里装着事,还是不小的事.....”
周嬷嬷劝道:“太后多虑了。再说,如今郡主大了——”压低了声音:“连血刃的事,都能知道了。”
“血刃”两个字更是低到只剩下口型。
“娘娘您也少操些心,咱们郡主能为娘娘您分担好些了。”
太后叹了一声:“哎,到底还小呢.....什麽事不能跟哀家说呀,自己闷着,哀家担心.....”
厢房里静幽幽的,只有檀香静静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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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殿前
青石地面上,蹲着一个锦绣华服的男孩子,头上勒着一个小小的金冠,一望而知就是宫里人人讳莫如深的七皇子。
七皇子该是九岁了,可让人一看起来还好像是个孩童。
即使冬日外袍里穿着棉袄,此时蹲在那里,看起来还是小小一团。
偶尔一阵北风过,吹得人露在外头的脸针扎一样疼。跟着七皇子的两个太监这时都在门廊下躲着,只不时提着嗓门喊一声:“天冷,七殿下进屋吧”“殿下冷不冷,要不要喝口热茶”“好殿下,咱们回吧,奴才求求您了”.....
两个太监就这麽躲在廊下避风一边玩着色子,不时就抽空喊上这麽两声,嗓门倒是不小,就是眼睛还盯在碗里乱转的色子上呢。
七殿下也好像根本听不见,只是蹲在那里,始终低着头,摆弄着青石地面上的石子。
门廊下的太监又输了一把,扫兴道:“今儿运气不好,不来了!”
另一个太监喜滋滋收起银子和色子,这才有空往外头看了一眼:“七殿下把行宫的石子都带来了?”
“可不。就那麽一堆石子,天天摆来看去,跟宝贝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裹着金子呢!”
已经揣好了东西的太监一吸鼻子一边低声道:“要不然是傻子呢.....”
旁边人赶忙往四周看,只见空蕩蕩的夹道。也是,这麽冷的天,谁往这麽个住着傻子的僻静宫殿来。就是这殿里的奴才,这会儿都不知道往哪里赌钱烤火去了,谁没事出来受这份冻。这人跺了跺棉鞋,放下心来,提醒了一声:“管管你那张嘴吧。”再傻,也不是他们能说的。
另一个太监不以为然道:“就你小心!就是康公公有时候还抱怨呢,咱们说两句谁会管!”
跺脚的太监动作一停:“这时候了,康公公还屋里躺着呢?”
“谁知道他老人家昨晚又干什麽去了!这麽冷的天,我要是能做主我也被窝里不起来!”
“你倒是先学会康公公那一套,两头巴结着,两头讨好了,就不用跟着出来受冻了!”康公公这个老油条,那是一边讨好着永寿宫,一边也不怠慢仁寿宫。
“我呸!有屁用!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只能跟着这麽个主子,不是在鸟不拉屎的行宫就是在鸟屎都没有的梧桐殿!别说贵人了,一年到头连点多余的油水都摸不着!要咱家说,咱们真是瞎了狗眼,跟了这麽没用的老胖子,白白叫了这些日子的干爹——”
旁边人一撞。
这人立即住嘴,往身后看去:白白胖胖摇摇晃晃眯缝着一双才醒的睡眼走过来的,可不就是康公公。
这太监哈着腰小碎步忙迎上前,一开口就是一句“干爹”,能腻掉人的牙。“我的亲干爹呦!您老怎麽来了!瞧瞧,这外头多冷!别吹着干爹您哎!”
康公公人到了门口,往前看了一眼,目光闪过了七皇子冻得皲红的手:“咱们主子搁儿蹲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