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冷静啊!(剧本双穿)(40)
赵昱宁一瞬间连动都不会动了,整个人直挺挺地僵在当地,置于他胸口的毛茸茸的脑袋猫咪似的蹭了蹭,嗲道:“我最喜欢你了。”
赵昱宁大汗淋漓,心中七上八下:这是撒娇吗?这是撒娇吧?!!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乖张偏执的人,喝醉了酒居然是这个样子?!
他酒醒以后会不会懊悔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昱宁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挣扎着推林一鸣的胳膊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林一鸣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势要把赵昱宁堪堪一握的小细腰勒断似的。
“你不许丢下我。”
赵昱宁只待窒息,他话音艰难:“好、不丢,不丢下你,你先、放开我...要喘不上气了。”
林一鸣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放开放开。”
林一鸣嘿嘿一笑,耍赖道:“不放。”
赵昱宁:“......”
时间紧任务重,一行人这便准备启程受灾最严重的贞州,金轿换成了马车。
狗皮膏药一路黏着赵昱宁到了楼下,两个膀大腰粗的侍卫都没能将他剥离。
赵昱宁只好摆摆手:“罢了,莫要弄疼了他,随他去吧。”
怕林一鸣独自一人在马车里没人照顾,赵昱宁于是只好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林一鸣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小嘴不停翕张,鱼儿吃食似的,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赵昱宁严重怀疑这厮在刻意装可爱,于是尽量避开眼去不搭理他,免得他越演越来劲。
赵昱宁望着窗外闪动的风景,陈天宝的话不期然浮现在脑海,不禁眸中怆然,少顷低叹一句:“原来烂的,从来都不是人心啊……”
前两日还义愤填膺说:刷了金漆的柱子,就算再耀人眼目,里头蛀空了,也一样会倒。
可是,如果柱子本身就足够坚固,养护得当,又怎会给蛀虫侵入的机会呢?
何况还是根新柱子。
可见烂也是相辅相成的,谁也别怪谁。
林一鸣忽然又大声嘟囔了句什么,吓了赵昱宁一激灵,一皱眉,侧头道:“你说什么?”
他脑袋刚凑上去就被林一鸣的大巴掌糊了脸:“别哭,别哭……”
赵昱宁后知后觉他是听到了自己的叹息,误以为自己在伤心。
“……”
赵昱宁没好气地捉住林一鸣不听话的手,怒气腾腾,想甩开,却在沉了一口气后,轻轻放下了,不耐道:“安稳一点。”
安稳是不可能安稳的,林一鸣口中依然念念有词,赵昱宁侧头听了会儿实在听不清,失去了耐心,全当他是在耍酒疯,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专心想事情去了。
约么一炷香后,林一鸣忽然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能忘了我?”
赵昱宁心下一惊:“什么?”
林一鸣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能忘了小哭包?”
小哭包?
赵昱宁脑中嗡一声响,把身子朝他的方向转了转,确认道:“你刚刚说什么?说清楚一点,谁是小哭包?哪个小哭包?”
“小哭包,我说小哭包,我…我…是小哭包…唔…小哭包…”
赵昱宁惊愕不已。
他当然记得小哭包,那个他十一岁时,在临租房堆起的城市贫民区窄巷里遇到的十岁男孩。
街巷上方各种违规电线蛛网似的盘桓交错,遮挡住太阳光,大批廉租房毫无规律地挤在一起连成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
道路不经修整,用的是最原始的土路,黄尘翻滚……
每天下午都有小孩在窄巷中玩耍,不远处蹲着个脏兮兮的小孩。
小孩窝靠在墙角,眼神怯怯,看着小朋友们嬉戏玩闹,眼中艳羡不已却不敢上前。
他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恨不能隐身成为空气。
连影子都缩在了他的脚下。
被城市遗忘的贫民区里,居民素质普遍低下,满身社会气,久而久之,孩子们也就浸泡出了相似的气质,七八岁的孩童不时爆出一两句粗口、说些荤话都再正常不过,甚至会被追捧为“大哥”。
看林一鸣这种把妈妈不让、爸爸不让、我不敢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的乖巧小孩,就跟看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打一巴掌踹一脚那都是轻的,心情不好了,还会联合其他孩子们,将其围在中间,肆意撒尿吐口水。
被腌臜物湿了全身,林一鸣也只是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当时正值赵昱宁新家装修,暂时搬来这个房租廉价的地方居住,看到这一幕甚是气愤,当即就冲上去撞开众人,将林一鸣护在身后。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们这群坏小孩!!”
为首的小孩拍拍肚皮,学大一点点的混混那样走路,语言轻佻道:“坏小孩?哈哈哈…你几岁了还叫我们小孩,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要叫大哥!”
赵昱宁从没见过这种孩子不像孩子,正经人不像正经人的生物,诧异了一瞬,梗着脖子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你们都还在上学,装什么大人?!还装得那么难看,恶心死了。”
赵昱宁生在高知家庭,往来皆知识分子,哪里见过这世面?但依然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牢牢护着身后的小孩。
坏孩子们一拥而上,连同他一起打了个鼻青脸肿。
赵昱宁看准时机,拉着林一鸣从人群间隙中逃了出来,俩人一路狂奔,见无路可走,体力告竭,赵昱宁看见墙边生着一棵歪脖子树,当即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回头一看,林一鸣却站在树下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