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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22)

作者:仰玩玄度 阅读记录

“什么?”檀韫没反应过来。

“傅世子与人行房的过程。”翠尾说。

檀韫想了想,“这要怎么记,坐在床边边看边画?”

“京中有些贵人就喜欢让人给自己画像成册,有的连房事都不避讳,世子爷若好此道,咱们就好办了,若不好,也可以试着趴房顶。”翠尾说。

檀韫失笑,“大可不必。”

回宫后,檀韫向皇帝回禀了“两男争一男”的戏码,但选择性地省略了一些内容,比如“两男”互相攻击对方的恶言,和“一男”就是小南枝,怕皇帝又翻他的旧账。

皇帝听后没说珉王,只说傅世子不省心,檀韫知道他对珉王不抱期待,但还盼着傅世子早日回头是岸,仿佛这些年的歪曲扭长都不存在,世子仍是那颗锦绣玉树。

至于原因,檀韫没有多问。

日子实在繁杂充实,很快过了春分,夜间还有凉气,檀韫偏头咳了一声,正在小桌整理文书的是观立刻起身走到窗前关上半开的窗,又去里屋拿了件披风给他添上,“您明儿不当值,睡一觉再起来批复吧。”

“睡一觉起来就没时间啦,”檀韫捧起酽茶喝了一口,提神地挑了下眼皮,“明晚是四哥的寿辰。”

他话中有关注的意思,是观诧异道:“孟公公前两年的寿辰不都是翠哥代您前去送礼么?”

翠尾是檀韫的掌家宦官,檀韫的一家之事都归他管,好比平常府宅里的管家,很多时候都是他代檀韫出面。

檀韫重新拿起朱砂笔,“我且问你,若四哥要为难翠尾,他会如何?”

“咱们与他不是一条心,翠哥定然会万分小心,不让他寻到错处,好歹面上还过得去,他也不好动翠哥吧。”是观说。

前世檀韫也这般想,按惯例让翠尾前去送礼,翌日翠尾却没回来,死在床上了。翠尾从没同谁上过床,更别说是在人家的宴席上,可当夜府中好些人都瞧见是翠尾主动同姐儿进了屋。这是老四给的哑巴亏,檀韫和着血吃了,哪怕后来剐了老四,翠尾也活不过来。

“兄长们可以派人前去祝寿,可做弟弟的还是不一样,五哥没了,六哥出京办贡还没回来,我不好不去,去了也不奇怪。我便也去蹭一只桃花鲊吧,”檀韫用笔头轻轻蹭过鼻尖,睫毛一颤,“也是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他把“热闹”二字轻缓地咬了一下,是观听出些名堂,想起翠哥近日总是很忙,却没有多问,陪他把剩下的一摞厂务批完,伺候人睡下了。

第09章 桃花鲊

夜漆黑,百贵园灯火璀璨,这是个专办宴席的地儿。

“孟公公到!檀监事到!”

门口的小火者扯着嗓子通传一声,里头说笑的、投壶的、猜枚的、搂着妓子的都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今夜的寿老爷揽着檀韫进来,乍一眼像对亲昵的父子。

孟半醒今日满四十,微胖,大眼,面容憨喜,穿一身大红金蟒,像个富贵的面人儿,可见年轻时也是好颜色。也不知他挨着檀韫的脸说了什么,惹得檀韫轻笑,那张小脸半垂着,露给众人一双清媚的眼睛。檀韫许是更喜欢浅淡的颜色,今日穿的是荼白,斜枝兰竹膝襕随着他走路摇曳出流水般的银辉。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①”宋佩坐在席尾,喃喃出声,“啪”,旁边的同寅猛地拍他的胳膊,压着嗓子道,“傻了!那是檀监事!”

宋佩回神,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觉得他甚美,绝无下/流心思。”

原来是那位檀监事,难怪这么年轻就能让身为司礼监秉笔的孟半醒亲昵相待。

“有没有心思都好,再美,那也是朵食人花!”同寅说,“别瞧了。”

主坐设在阶梯上,两侧的长随清一色的青曳撒,翠竹似的排列下来。孟半醒揽着檀韫一同上座,两把椅子紧挨着,用一张桌,他抬手示意齐齐拜礼的宾客都坐下,笑着说:“诸位能来给咱家祝寿,咱家承情了。”

众人笑着,纷纷说些吉祥话,孟半醒听得高兴,让长随倒了酒,举杯喊“一千岁②”。

喝了三杯,班子起乐,后厨流水似的上菜来,荤菜有风鱼,醆蒸鹅、酒蒸鸡、桃花鲊等,素食是糖蒸茄、豆腐羹、花笋干等,此外还有瓜果点心美酒若干种。

檀韫把筷子探向碟子,鱼汁点形状,熟红如牡丹,是玲珑牡丹鲊,做得很美味。

孟半醒正用手臂勒着怀里的妓子玩嘴对嘴喂酒的游戏,顺着妓子分心出神的目光看过去,是檀韫白皙的侧脸。他知道他这七弟的样貌是极好的,小时候就是个精雕玉琢的美人胚,若没有老祖宗,那会儿就被玩烂了。所以说,有些至美珍馐,普天之下还是只有陛下吃得到。

再低头一看,檀韫面前那碟子里的牡丹鲊已经少了大半,孟半醒不禁笑了,“就一小孩,只顾着闷头吃!”

“还要喝呢。”檀韫放筷,用帕子擦了嘴,接过翠尾递来的一杯橘酒,侧过去敬酒,“四哥,请一杯。”

“好!”孟半醒仰头喝了,推了把腿上的妓子,“去,给我弟弟唱一出!”

那妓子如蒙恩赦地站起来,鹦鹉刺绣的石榴红裙一旋,就挨到了檀韫肩上,比起底下那些,她妆面淡,像朵初晕的桃花,有蓬勃的生气。孟半醒阴阴的瞪视着,那是警告和催促的意思,妓子眉心的小褶愈发明显,对檀韫贴面吹一口香气,不大熟练地做出个娇媚模样,“七祖宗,您要听什么?”

檀韫不喜生人近身,却没推开她,说:“《挂枝儿·荷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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