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47)
众人慌忙跪下,齐声请陛下息怒。
何百载心领神会,此事陛下不能也不便宜亲自涉险,让御前的人去是最好的。
可这桩差事真是不好办啊。
世子敢对秦王拔刀,遑论奴婢们?御前的人哪怕是代陛下去的,到了世子府还是得来软的,可软的就难压住世子,说不定血溅当场,活着回来也是交不了差。但要是来硬的,若伤了世子爷,陛下头一个就要怪罪。
这是个祸差。
他不能出这个头。
瞬息之间想透了的不只是何百载一人,戴泱余光轻晃,见何百载磕着头没打算动,不禁骂了句老狐狸王八。可圣命遑论直言还是隐晦,他们这些做臣下的都不可推辞,随即快速说:“陛下,奴——”
“奴婢去一趟吧。”时间紧迫,来不及顾忌太多,檀韫起身看向皇帝,语气比平日快一些,“陛下宽心,奴婢去去就回来。”
皇帝心中的怒气变作忧虑,却在看见檀韫沉静的目光时倏地散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带锦衣卫一道去!”
“带锦衣卫,闹得人人皆知不说,万一刺激了世子,事情更难办。您就宽心坐一会儿,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周全了。”檀韫说着快步拦住皇帝,行了一礼,转身跨出了殿门,“薛公公,给陛下舀杯茶,让执扇的人来,再把清心香点上……”
檀韫一边快速吩咐一边下了阶梯。
皇帝还是不甚放心,指了下御前牌子,“让锦衣卫同知别桢去找渡洲,让他们一道过去,见机行事,不论如何,哪一个都不能伤了,快!”
御前牌子道一声遵旨,快步去传令了。
“孽障撒疯,是朕没有教养好他,”皇帝沉声说,“此事传出去,弹劾他的折子能把朕淹了。”
何百载闻言立刻说:“陛下放心,此事宫里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出去,奴婢们都仔细盯着。”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回了暖阁。
薛萦端着热茶紧随其后,将茶奉上,宽慰道:“陛下,没有檀监事办不成的事儿,您别担心。”
“世人最怕的不是狠人,是疯子,因为疯子下一瞬会做什么,他自己都预料不及。”皇帝握着茶杯,感受着杯沿里的热气,叹气道,“鹤宵啊鹤宵……朕有时会想,把他留在雍京,是害了他,也许该让他去北境,去他外公舅舅身边。”
薛萦说:“世子爷往常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
“可他从没去过北境。”皇帝垂眼说,“好好的芝兰玉树,书不读了,官儿不做了,整日做个混账,不计名声,不要实权,婚事、差事都不要……他心里是明白的,他不仅是秦王世子,还是北境英国公府的孙少爷。”
薛萦犹豫着说:“陛下,您心里头挂念世子,世子是知道的。”
“朕只能挂念他,实则什么都做不了。”皇帝嘲讽一笑,心中不虞,“皇叔也是,明知鹤宵心中厌烦他,还要在生辰这天上门去讨嫌,这下事儿闹大发了,还不知能不能收场。真不知道作的什么死!”
第24章 端午日
傅濯枝醒来时发现身上换了层薄被,他扯了下床头的铃铛,一班侍从端着盥洗工具鱼贯而入。
洗漱完,负责梳发的侍从上前,傅濯枝挥退了,“今儿不出门,懒得束发。”
他披上一件胭脂色外袍出了内寝,埋伏在廊檐上的玛瑙蛇“咻”地蹿到他肩上,熟练地做他的围脖。
廊外百花齐放,蝴蝶翩跹,傅濯枝扫了眼通向外头的鹅卵石□□,“昨儿下雨了?”
“并未。”廊下的近卫回答。
“哦,傅一声欺上了,”傅濯枝说,“把他拿过来打一顿。”
“主子饶命!”傅一声翻墙而入,拿着一只匣子恭敬地呈到傅濯枝面前,殷勤地说,“北境来信。”
傅濯枝笑哼一声,没说话,傅一声立马伸手揭开匣子,取出其中的信封,拆开后递给他。他把这篇正面钢筋铁骨、背面游动飘逸的字瞧了,嗤道:“这两爷子每年都是这几句。”
“那看看礼吧。”傅一声拿起匣子中的那只锦囊,打开一瞧,“诶,是枚白玉扳指!”他摸一摸,“还是可以收缩圈口的,您的手胖点瘦点都不妨事儿,又漂亮又精巧,雕的这一圈是宝相花呢,祝您吉祥如意。”
傅濯枝拿起那枚扳指,嘴上很不满,“这是督促我别落下骑射呢?”
“您也没让国公和侯爷失望么不是?”傅一声看了眼傅濯枝,好似昨夜的事儿没发生过,语气松快地问,“主子饿了吧,给您传膳?今儿老卫给您包了粽子,有您爱吃的玫瑰豆沙馅儿,我吃了俩,味道不错。”
傅濯枝一脚踹过去,“谁许你偷吃了?”
傅一声早料到有此一击,屁/股一晃就躲了过去,朝廊外喊:“传膳!”
一个侍从应声而去。
“主子,公主府和秦王府的生辰礼我都放书房了,别家的礼还是一律不收,我和二音也给您准备礼物了。”傅一声说着从胸口摸出一只锦囊递给傅濯枝,“呐,我俩一人一只。”
“别是虫子吧?”傅濯枝嘟囔着打开锦囊,从里头摸出来一对长耳穗,一只是碧玺小松,一只是白玉仙鹤,很是精巧漂亮。
“主子簪花戴冠都是天下第一等的漂亮。”傅一声单膝跪地,磕了个头,“我和二音祝主子如松之貌,似鹤长寿,不骞不崩,福禄喜全。”
傅濯枝笑着,“我平日还是给你们太多钱了,你们花不完是不是?”
“咱们平日吃您的穿您的,还真是花不完!”傅一声起来,催促道,“主子赶紧戴上,我瞧瞧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