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53)
檀韫说不能,冷漠道:“您把我的舌头割了,我就不能提了。”
“……”傅濯枝气得打颤,转身几步捡起地上的软剑,回头逼近檀韫,“张嘴。”
檀韫站起来,真把嘴张开了,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好,好吧。”傅濯枝下不去手,伸出左手攥住檀韫的手腕把人往外带,他用剑把后头那幕红帐劈开,随手扔了剑,拽着檀韫往外走,“温热水,雪玉膏!”
没人应,但他们刚走出院门,一个长随就端着水盆出现了。
傅濯枝将檀韫的两只手摁进水中,感慨道:“劲儿还挺大。”
原来是给打人的用么?
檀韫一愣,轻声说:“世子的脸没长刺,我扇您两巴掌,手上又不会落伤留疤,不必用上雪玉膏这样的金贵药。”
扇、扇巴掌?长随端盆的手一抖,把脸埋得更低了。
泡了一会儿,傅濯枝把檀韫的双手从水中提出来,“伸平。”他命令着,接过下头人送上来的巾帕把那双伸平的手包住,轻轻地擦拭干净。
帕子拿开,傅濯枝蹙眉,“肿了!”
檀韫看着自己的掌心,纠正并且提醒道:“只是红了,看着显肿,世子先顾着自己吧,您才是挨打的那个。”
“雪玉膏除了可以消除疤痕,还有降温消炎的功效。”傅濯枝接过另一个长随呈上来的小罐儿,拧开后一股脑儿全倒在檀韫掌心,这药清凉,那双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白皙透红的指腹轻轻蜷起。
傅濯枝睫毛一颤,用指头轻柔地替檀韫抹好药,收回手,清了下嗓子,“……等它晾着。”
檀韫看了看自己湿亮的掌心,垂下去,“多谢世子。”他抬眼看向傅濯枝,“请世子敷药。”
傅濯枝说:“你在担心我吗?”
“世子花容月貌,伤了半点都是遗憾。”檀韫说罢作揖,“我情急之下对世子动了手,任凭世子责罚。”
傅濯枝说:“你明知我不会罚你。”
檀韫淡声说:“我不知。”
傅濯枝蹙眉,“你凭什么不知?”
檀韫反唇相讥,“我凭什么要知?”
“好吧,”傅濯枝退步,“那你现在知了?”
檀韫也放柔语气,“知了。”
在场三个长随:“……”
“我帮你上药,”傅濯枝提要求,“为着公平,也该由你来帮我上药。”
上药本没什么,但放在他们两人中间,未免有些暧/昧了。檀韫拒绝道:“可我没有让世子帮我上药。”
傅濯枝说:“就算是我一厢情愿,可药到底还是上了,这是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
“……世子这话好没道理。”檀韫说。
傅濯枝摊手,“我这个人就不是个道理。”
也对,檀韫无法反驳,只看了眼托盘上的空罐儿,说:“那就请世子再拿一罐药来吧。”
“没了,”傅濯枝说,“就这一罐。”
檀韫忍耐道:“世子府只买得起一罐药?”
“你也说了,雪玉膏是金贵药,一小罐的价钱能在雍京买一间铺子了,更要紧的是有价无市,每年就产那么些。”傅濯枝无奈道,“我是世子,我有钱,可我也不会制这药啊。”
檀韫觉得手突然又烫起来了,继续忍耐道:“那就请世子拿别的药过来吧。”
“疗愈肌肤的药没有比雪玉膏更好的,”傅濯枝骄矜地说,“我只用最好的。”
檀韫:“……”
一忍再忍,无需再忍,檀韫抬起双手,无情地往傅濯枝红肿的两边脸颊上一拍,蹭了些药膏上去,淡声说:“那就这样吧。”
傅濯枝:“……好的。”
檀韫呼了口气,说:“秦王在何处?我有话要对他说。”
“死了。”傅濯枝说。
檀韫笑起来,“世子,请问秦王在何处?”
“……”傅濯枝小声说,“被我关柴房了。”
檀韫再呼一口气,淡声说:“请世子放秦王出来。”
傅濯枝挥手示意一个长随去照办,又问檀韫:“你们要说什么,我可以在场吗?”
“不可以。”檀韫诚恳地请教道,“世子不把我气出个好歹来就不畅快,是吗?”
“你很生气吗?”傅濯枝反问,“我听说檀监事最是喜怒不明,淡然自若。”
“那是面对寻常人,”檀韫内敛地说,“可世子哪是寻常人呢?”
傅濯枝好奇道:“那我是什么人?”
疯子。
傻子。
恼人的混账。
磨人的孽畜。
檀韫温声说:“我说了,世子非常人。”
“常人万千,非常人却难得,你又夸我。”傅濯枝沾沾自喜,被檀韫忍无可忍地瞪了一眼,连忙收敛情绪,朗声道,“一声。”
“诶!”
墙后响起一道男声,檀韫微微抬眼,看见一个劲装男人从荼靡墙后翻进来,这人站起来,露出一双荔枝眼。
“……”傅一声不像主子那样厚脸皮,有些心虚地避过檀韫的视线,上前行礼道,“主子。”
“花厅脏了,请檀监事到后头的客厅坐吧,上杯蜜橘水,少糖。”傅濯枝说话时看着檀韫,说罢便对他说,“今儿天气闷热得很,夜里指不定要下雨,说完就早些回去吧。”
“世子也请好好上药,早些休息。”檀韫作揖,转身跟傅一声走了。
傅濯枝站在院中,看着檀韫走出院门,没了影儿,卫沣随即快步进来,禀道:“早些时候,二公子和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别桢来了,被我安置在前边的一座院子里,世子这会儿要不要去见一见?”
“不见。”傅濯枝伸了个懒腰,茫然地说,“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