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149)+番外
那吻太欲,她无法将之与季辞联系在一起。
吻到最后,她被压在窗上,觉得他们随时就要擦枪走火——她并非全不经事,知道男人动了念是何种状态。
好在他控制住了,从她身上撤开半寸,额头抵住冰凉的玻璃窗,借以冷却滚沸的冲动。
“该吃饭了,鹿雪估计很饿了。”他在她耳边说着日常的语言,唯有起伏压抑的鼻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而她骨酥腿软,意志全失。
这才是最让程音无法直视的:她居然一点抵抗的想法都没有,在他怀里,她投降得如此彻底。
那天之后,程音开始逃避与季辞目光接触。
这很难,房子不小,但也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他总莫名其妙往她眼前凑。
她不看他,倒是给了他更多机会看她。程音虽然没有证据,但眼角余光告诉她,他只要跟她在一个房间,有事没事就会盯着她看。
导致她连跟他共处一室都十分困难。
怎么就她尴尬呢?他怎么做到的?继续儒雅斯文,道貌岸然,好像那天那个登徒子不是他!
程音也不是吃素的,被逼到墙角也会跳墙。
终于有一次她被季辞看毛了,恶狠狠扭头迎视,凶巴巴地甩出了一句东北名句:“你看什么!”
季辞的回答也很东北。
他先是愣了下——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四处游走——随即缓步走到程音面前,两手扶住她的轮椅扶手:“看你。”
程音:……
“最近是瘦了吗?”他端详她的尖下巴,“白天在家没人盯着,是不是又挑食了?”
撩人和撩架差不多,若是一方打直球,另一方就只好打躲避球。
那个吻对于季辞而言,或许只是成年人的一时兴起,因为此后再没有重演过。他又恢复了那种好哥哥的状态,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坦荡得仿佛心无邪念。
程音却被拐带着进了一条歪路。
她变得满脑子都是不可言说——毕竟她已知晓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有过虽不算丰富但也刻骨铭心的经验。
不知为何,那一吻之后,她被唤醒了一些遥远的回忆。
关于曾经的那场从天而降的艳遇。
大二那年,程音通过学校的音乐社,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到某酒吧担任驻场钢琴。
钢琴是她的童子功,虽然高中之后再没碰过,捡起来并不困难。
她背谱能力强,流行歌曲信手拈来,还会爵士钢琴,擅长即兴演奏,因此很受市场欢迎,有时一晚要连赶两个夜场。
虽疲于奔命,奈何报酬实在丰厚,为了赚足生活费,她强迫自己连轴转了很久,每晚靠着黑咖啡续命。
那天晚上,钢琴旁喝剩的半杯美式,因为凉透而显得分外酸苦。程音皱着眉将之喝完,收拾书包从酒吧的后门离开,匆忙赶往下一场。
不料越走眼皮越沉,险些昏睡在凌晨两点的暗巷。
不喝离开视线的饮料是重要的安全守则,程音只是没有想到,竟有人胆敢对工作人员下手。毕竟酒吧里有监控,钢琴台也放在人来人往都看得见的地方。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男人,她的下场估计会非常凄惨。
严格说来,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男人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像是退伍军人或是摇滚歌手。他留着炫酷的光头,头上还有新鲜缝合的伤口,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下手也很重,给程音下药的那两个脏东西,只挨他几拳头就立刻犯怂,当场逃之夭夭。
程音最后一点清醒意识,是听到那个人问她是否需要报警——他的声音清冽如珠玉,与外形不太相配,一瞬间让她想起了故人。
故人有毒,只要一想起来,程音就立刻会犯病。当即她的嗅觉也开始失灵,竟然在陌生人身上嗅到久违的气息。
每当视力受限,她的嗅觉会变得格外灵敏,并以具象的方式呈现。
每个人的气息都有不同的颜色,在那一刻,她嗅到他身上太阳晒过的软意,是温淡的洋红,夹杂着消毒药水的犀冷,是凉薄的天青。
这不是陌生人,是她思念多年的三哥。
既有如此认定,那么后面发生的事情,只能用水到渠成来形容。
他们在昏暗私密的小房间,做尽一切亲密之事。
起初他还温柔怜惜,几番纠缠过后,野火终究燎原。
窗外雪片纷飞,细密无声地将这一方空间与世隔绝,迷乱的霓虹灯影之下,他咬住她的颈侧,从身后与她抵死缠绵。
她屡次觉得承受不住,又屡次主动伸手撩拨。那杯咖啡让她既亢奋又昏沉,但她知道最毒的一味药是什么。
是他用压抑隐忍又宠溺疼爱的声音叫她:知知。
叫她知知的人只可能存在于梦中,第二天早晨程音醒来,满心都只有惊吓和懊悔。
与她共度一夜的陌生男子还在熟睡,剃得发青的头皮,肌肉流畅的肩背,很有男性魅力的背影,但她全无欣赏的心情。
她甚至不敢面对。
窗外浩荡的雪光映着零落的霓虹,冰蓝与橘红叮当碰撞,似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她头痛欲裂,比宿醉还剧烈。
程音那年21岁,同龄人可能还被准许承欢膝下拒绝长大,但她早已学会了独自收拾人生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