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166)+番外
终于听到楼下门响,程音松了口气。
待季辞走进餐厅,这口气又重新吊了起来——乍看她还以为季辞浑身浴着血,因为身上的戾气实在太浓,像刚跟人打了一架,定睛一看却只是雨水。
“怎么淋得这么湿?”程音惊道。
浑身都被浇透了,站在那儿淋淋漓漓的,没一会儿,脚边就积了两小圈的水。
季辞没有回话。
他站在门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将她望着。
程音一直怀疑季辞身上是不是混了一些藏彝血统,因而眉骨比一般人高,个子更是高,顶天站在灯下,显得眼窝格外深邃。
目光因此而明昧不定,柔软且锐利,激昂又沉寂,矛盾得让人看不懂。
“上去换套衣服吧,”她移动轮椅,去拿桌上的纸巾抽,“这样吃饭你会感……”
她的话没有说完。
季辞忽然疾步而来,双膝触地跪于她的面前,将她用力揽入了怀中。他体温还是一贯的热烫,抱着她时微微颤抖,像高热病人控制不住寒战。
程音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极速搏动的心跳。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她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试图推他,被他捉住了手,十指牢牢相扣。
“知知。”他的声音哑着。
季辞小时候不善言,沉默锋锐如一把藏刀,被岁月一遍遍打磨,才成为了今天的季总。
此时他仿佛又退回了当年,语言并非他所长,语言无法表达他所思所想。他有积年的想望和压抑,有无尽的懊悔和喜悦,还有压抑不住的疼惜和骄傲。
她曾一人独行于沼泽和悬崖,历经千辛万苦,终究毫发无伤地走到了他面前。
命运对他如此残忍,又如此心软。
种种心情不能言说,也无人可说。季辞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低头捧住了她的脸,寻觅到她的唇。
他的吻毫无章法,混乱而急切。
第68章 荒唐
窗外, 暴雨被狂风卷出了无数白色的漩涡,程音被突来的亲吻堵住了呼吸,他的吻比雨点还更密集。
她轻喘着将他抱住, 手指深入他湿透的发。
这是季辞惯做的动作, 每当她心绪烦乱,他都会如此予以安慰, 如同抚摸应激的小猫。
难得他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刻,她试图效仿一二。
可惜,这种程度的抚慰,对他完全无效。
似乎只有她,她的嘴唇、呼吸、跳动的脉搏、呜咽的娇吟,才能给他真正的抚慰。
程音再度睁开眼, 是因为身体突然悬空,季辞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入了电梯。
上行两层楼不过几秒,他竟也没停,换了姿势将她抵在轿厢壁上, 吻得越发深入。
等到进了卧室,她的衬衣纽扣已经松开了大半。
新婚夜以来,他们进入一种莫名的僵持,或者说矜持也好, 总之再未有过亲密接触。
连亲吻都再没有过。
可是这样下着暴雨的夜,深浓的云层中起伏着明紫色的闪电,整个世界都在白花花的雨水中化为模糊背景, 让这栋房子变成海中孤岛, 让他们相依为命。
他需要确认她还活着,他也活着。
暴雨冲刷, 衣裳委地。
暗室内,他抱紧她微凉的身体,像在海边深黑的礁石上,捉住误闯领地的惊慌人鱼。
人鱼细白的手指被人握牢,引着探索未知的领域,翕动着,潮湿的,遥远而模糊,海的气味。
程音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但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是季辞的手指和亲吻,是他在对她做这些事——只这一个念头,快感的浪涛便从远海奔涌而来,一层层堆叠,轻易将她没顶。
迷蒙中她听到他问,可以吗,知知?
程音可能回答了,也可能没有,她拒绝承认耳边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鼻音轻软如同邀约,她干脆抬头吻他,让所有声音被吞没。
雨越下越大了。
夜雨停在几时,程音并不知晓。
她睡得沉倦,神魂却飘飘荡荡,浮在云端没有下来。迷糊中她知道自己被放入了浴缸,灯大亮着,她该觉得羞涩,但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只能任由他将她细细清洗。
中途竟然又来了一回。
这回依旧和之前一样,全然只顾及着她。他的唇舌耐心无比,慢慢将她身体中的潮汐引至半空,再轰然散落,比烟花更灿烈。
初时见他俯身,她震惊又羞急,躲也躲不开,只能紧闭着眼,由着他荒唐行事。
雪白脚趾将床单揪紧再松开,几番沉浮抛掷,极度的羞耻并欢愉。
程音不能说未经人事,但在清醒状态下尚属初次,精神与体力消耗极快,此时已是完全的娇软无力。
陷入昏睡前,程音努力睁了下眼,男人跪在浴缸边,抬着头看她在波涛中沉沦。
他的笑容温柔得近乎虔诚。
程音又一次在睡梦中被热醒。
季辞从身后将她紧搂着,体温高得如同在发低烧。先前她曾就此问过好几次,他总是说已经看过医生,确实有人体温中枢高于常人,影响不大。
对她影响还是挺大的。
如果他今后都打算这样搂着她睡觉的话……室内空调确实要放在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