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九零刑侦](387)
外面哐哐哐电闪雷鸣,眼看着就变成了暴雨,孟思期的心情也慢慢下沉,她现在对暴雨有点敏感。
她用毛巾擦干回家路上被雨吹湿的头发,把警服短袖衬衫和长袖汗衫脱了,换了一身宽敞的白色衬衫。
她忙了一些事情,提前了几分钟下了楼,外面依旧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孟思期心神不安推开了路鹤的房门。
但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路鹤的身子蜷在了地上,像是遭受了意外,长长的腿是曲着的,手臂也是曲着的,正趴在卧室门口,他好像极力要爬向卧室。她的第一想法,路鹤是不是遭到了红妆案凶手的袭击?
“路鹤!”孟思期冲了过去,趴在他的身旁。
他浑身都在发冷,打着哆嗦,可这是七月天啊,即便是雨天,温度也很高,莫不是发了高烧。
她轻轻掰正他扑在地上的头颅,终于看清他的面孔,皮肤卡白,满脸都是汗珠,嘴唇白如薄纸,轻轻颤动着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路鹤你怎么了?”孟思期心慌得厉害,她抓起他冰冷渗汗的手掌,“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一定要撑住。”
她把他的手臂抬起来,想扛起他。
“思期……”从路鹤的嘴巴里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话,但是孟思期没听见,她贴近耳朵在他嘴边,“你说什么?”
“……”
她的眼里渐渐染上心疼的湿润,路鹤你不要出事啊,我知道来到三十年前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你千万不要出事。
“思期……”
他嘴巴动了动,孟思期还是没听清,她重又扛起他的手臂,“别说了,别耽误病情,我现在带你走。”
“不,不,抱……抱……”路鹤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抱?好,好,”孟思期拼命点头,“是不是冷,我现在抱抱你。”
孟思期坐在地上,将他冰冷的头颅贴着自己温热的腹部,将他肩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想用体温让他好受一点,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孟思期渐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路鹤的脸上开始浮现一丝淡淡的血色。
他的手臂缓缓动了,就在她不注意之间,路鹤双臂将她的腰紧紧环了起来,他将整个头都埋进了她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衬衫,她的皮肤感受到了他渐渐均匀的呼吸。
他好像慢慢恢复了健康,但是孟思期不知道要不要带他去医院,她轻声问:“路鹤,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行不行?”
他一动不动,但抱着她的腰却没有一丝松懈,孟思期又唤了一声:“路鹤?”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卧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正踌躇时,路鹤的薄唇动了动:“思期,让我抱抱你。”他的手抱得她更紧了,好像生怕她要离开。
孟思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路鹤现在生病了,他需要温暖,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这样近距离接触,这种肌肤相贴,在时间慢慢流逝当中,越发浓烈。
横跨三十年,她对于路鹤的经历从震惊到好奇,到认识他,熟知他,再到彼此无话不说,她感激他帮助过她,感激他成为刑侦路上的导师和朋友,更感激他为她做过的很多平凡却让人感动的事。
她不知道对于路鹤是什么样的感情,身边所有人似乎将她和路鹤联系在一起,这三十年的旅程似乎也因路鹤而起。
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她没有谈过恋爱,她更不知道男女相处意味着什么?
上次,路鹤说要追求她,她说的那句“在乎”的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路鹤在意自己的安全,她不想他出现意外。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路鹤的衣襟,望着他慢慢变得安静的侧脸,轻轻闭合的眼睑,还有已经缓缓染上血色的薄唇。
她开始在想,她的心里是否可以把他融进去,这辈子都把他融进鲜血跳动的心脏。
心脏跳动得厉害,他感受到了孟思期身上的温暖。
二十多年来,路鹤的心里永远都是冰冷的,空荡荡的,他终于感受到了和母亲一样的温暖。
“鹤儿,记住,不要发出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妈妈永远都爱你!”
“是永远,鹤儿!”
但是她还是离开了他,二十多年了,路鹤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妈妈破碎的声音。
他分明记得,母亲身上拥有春风般的温暖,可是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钢铁厂看钢铁出炉的那个夜晚,红红的焰火从高高的炉口喷薄而出。
她始终关注着他说:“你看鹤儿,好不好看。”
“好看。”他被牵着小手,他永远都记得那份火焰的色彩,象征着生命的色彩。
路鹤慢慢地发出微笑,他抱着眼前的人,好像重新感受到了温暖,但这份温暖和母亲是不同的。
孟思期身上的体温和气味给了他独特的感觉,每一次接触她,他全身的血液如同钢铁的火焰浓烈又湍急。
他深深记得父亲戴着钢铁厂安全帽,挥洒热汗,此刻的感觉就如同父亲的争分夺秒,如同他对钢铁事业的执着。
孟思期!
他不想离开她,他想要一直“占有”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哪怕像父亲那样跳入滚烫的炼钢炉!
“路鹤,是不是好了点。”
路鹤又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个让他感觉宁静又颤滞的声音,他没有回应,他假装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可以起身,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如何,他要抓住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