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138)
棕熊吃痛地嘶吼一声,腥风扑面而来。
赵泽风呼了口气,猛地用力将匕首顺着它的脖颈转了半圈然后使劲拔出。
匕首拔出后,鲜血瞬间喷了赵泽风一身,林间的血腥味顿时浓烈起来,混合着湿冷的空气,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气味。
棕熊的身体轰然倒地,它趴伏在地上,仍然粗声喘气,却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赵泽风眼神微亮,也不介意自己一身污血,回头看向树枝上的谢樽:“你这弓术倒是进步了不少。”
“那是自然,靶子都搬进院子里去了,我可是日日勤修不缀。”谢樽放松下来,倚靠着树干轻笑一声,揉了揉自己刚才握弓时紧绷发麻的双手。
刚才不觉得,此时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手上发白的骨节和暴起的青筋也还未恢复正常。
“不过比起我嘛,还是略逊一筹。”赵泽风说罢撕了一截还算衣料把自己的虎口裹紧,然后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棕熊,思索着怎么把它拖回长安城。
“下次比……”
谢樽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异变突生。
一阵轰雷般的咆哮从不远处传来,震得谢樽和赵泽风脑中嗡鸣,随着咆哮声一同到来的音浪,卷起地上腐朽了一个冬天的枯枝败叶,将谢樽浅青色的衣袂吹的猎猎作响。
谢樽面色骤变,他扶着树干,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了不远处斜坡上的出现的棕色身影。
这头棕熊背着光,灰金色的阳光从它身后照来,在林中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罩得这片森林顿时如堕冰窟。
阴寒的风不断吹来,谢樽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这下麻烦大了。
这头棕熊和之前那头完全不同,身高六尺有余,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即使冬眠了一个冬天,也强壮得可怕,谢樽甚至能从他咆哮的口中看见那夹在齿缝里的腐肉。
他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爪印,此时他方才惊觉,那爪印的大小可不是他们方才杀的那头小熊能制造出来的。
那个爪印的主人,应当是它。
许是闻到了来自同类的血腥味,棕熊再次怒吼一声,四脚着地,朝着小熊尸体的方向冲了过来。
“赵泽风!快上树!”谢樽瞳孔紧缩,厉声喊道。
说罢,谢樽手中的箭矢连续不断的向棕熊射去。
但这般射出的箭对小的都起不了多少作用,就别说这个了。
见到这种场景,赵泽风也明白这次捅了大篓子,立刻选了棵粗壮的树攀了上去。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看着下方已然奔跑到小熊尸体旁的棕熊,赵泽风脸色黑如锅底。
而感受到同类的死亡的棕熊此刻已经缓缓抬头,看向了满身血腥味的赵泽风,它怒吼一声。赵泽风脚下有一人合抱大小的树只在它嘴下撑了三下,便轰然倾倒。
眼见那棵树已经支撑不住,赵泽风连忙在其彻底倒地前跃上另一棵更粗的树。
这一次棕熊倒是没下嘴了,但它在赵泽风惊讶的目光中四肢抱上树干,一点一点向上爬去,愤怒的眼睛盯着赵泽风,一直未曾移开。
树上赵泽风还没松上一口气,见到它步步逼近,霎时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不是,熊居然会爬树?!”
谢樽这时候可没心力跟他插科打诨,他迅速思考着逃离的方法,却发现几乎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他们就算再怎么习武,要简单借助身体的力量胜过棕熊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就算是不与它搏斗,立刻撒腿就跑,跑掉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你先走,我拖住它。”谢樽掏出了自己的匕首,眼神冷峻。
赵泽风比他强,更有机会活着出去,说不定还能带人赶回来给他收个尸。
“你在说什么废话?今天可是我把你拖来的,要我就这么跑了,我以后还做不做人了?”赵泽风又换了棵树,只是并非每一棵树都便于落脚,这一次树木的枝杈有些细弱,支撑着他时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就算要留下来拖住这玩意,也只能是我,明白吗。”
赵泽风咬紧了口中的软肉,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他已经双腿酸痛发抖,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再安全的跳到下一棵树上了,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谢樽呆在他不远处的树上,伸手摸向身后的箭袋,却什么也没摸到,箭袋已然空空如也。
他脸色苍白,神色明灭不定。
还有最后一种办法……谢樽看着已经离赵泽风咫尺之遥的棕熊,伸手摸向了那把别在腰间的弓/弩。
这是他前几天刚刚做好的,还没怎么好好试过,本来打算今天拿来让赵泽风试试威力再做些调整的。
因为并未仔细调试过,这把弩如今的威力难以保证,他带出来的弩箭也少得可怜,只有寥寥四支。
不过为了追求威力,这把弩力道极强,与他以往做的都多有不同,说不定能起些效果。
此刻已经没有选择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谢樽做好决定,眼神也平静下来。
最差不过一死而已。
“赵泽风。”谢樽看向已经打算直接跳下去和棕熊肉搏的赵泽风,将手中的匕首入鞘,然后猛地甩了过去,“接好了。”
刚才赵泽风的匕首已经掉到了树下,此时他算得上是手无寸铁。
一接到匕首,赵泽风便立刻明白了谢樽的意思,他大笑一声:“行,今日咱们若是死在这儿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