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87)
瘟疫不止在芦浦一个地方流行,其他地方说不定也有这药粉的影子。还需让他们早日处理。
接下来的两天芦浦一片风平浪静,柳清尘将那些东西处理干净,每日亲自盯着每一个煎药的环节后,瘟疫的恶化速度延缓了很多,虽然仍然难以治愈,但已经有了转机。
是夜,谢樽的窗下传来了几声长短交错的敲击声。
窗户打开,田梦正猫着腰躲在窗下仰头往上看,谢樽一把将她捞了进来,又把窗户轻轻合了起来。
“大哥哥!”田梦压低的声音里难掩激动,“我来根说今天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啦!”
“不急,慢慢说。”谢樽将被子掀开,然后把田梦裹了进去,虽说正是夏日,但这夜里仍是寒气侵人。
“先是第一件!那个大哥哥,就是那天给我递衣服那个,他对我可好了,这两天经常来看我。”
这件事谢樽知道,从周容来到芦浦,他的视线就很少离开过周容。
这几天田梦总是坐在那篱笆下,几乎从未离开过,而周容也每日都来,会带些吃的或是玩的给她,偶尔得闲还会陪她逗弄小狗,给她讲些故事。
而他不止对田梦这样,对芦浦里的其他孩子也是同样的态度。
周容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也能很轻松的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
“今天我坐在那里,大哥哥正拿着吃的要过来找我呢,阿汪都摇着尾巴跑过去了,但有个坏人,嗯……不能说是坏人吧……”田梦咬着手指纠结了一会才又道,
“反正我不喜欢他啦,他住我家旁边,比我大三岁,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喜欢欺负我,只要我靠近他一点点他就吼我。”
“那时候他正低着头走路呢,然后砰的一下就撞到了大哥哥身上,明明是他的错,但他没道歉,还使劲踩了大哥哥一脚然后跑了。”
“大哥哥从那以后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了,过来把吃的给了我就走了……”
田梦说着说着便偏了主题,开始细数那个他有多么多么讨厌。
谢樽静静听着田梦的嘀嘀咕咕轻轻叹了口气,用孩子做眼线监视,着实算不得光明磊落,但如今这芦浦之中,不惹人注目地发现些不一样的消息,也只能如此了。
田梦说的这件事,好像说不得怎么特殊,但周容这种性格的人会因为遇到个暴躁顽劣的孩子便乱了心情吗?
“虽然他很讨厌,但我也能勉强原谅他,他偶尔会在我家门口放些吃的给我,而且他走丢没家了那么久,很可怜的,也不算很坏啦。”
这句话,骤然炸在谢樽心头,如一支利箭破开迷雾。
“走丢?”谢樽声音微哑,重复道。
“对呀。”田梦似乎有些奇怪谢樽怎么会注意这个,“他走丢过呀,好多年前的事了吧,听我爹爹说那时候我都还不会走路呢。”
“好像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也一起走丢了,不过只有他回来了。”
谢樽眼中寸寸结冰,心中漫上了一股浓浓的空茫感。
原来芦浦也失踪过孩子。
第二个关联出现了。
窗外的黑暗浓得骇人,厚重的乌云慢慢聚起,最后一点月影星辉也被吞噬,细雨洒落。
家家寂静,而芦浦远处的一片苍苍山林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奇异而诡谲。
“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就把你那一身破烂收起来。”周容抱臂靠在树干上,缓缓睁开了眼。
“哎呀。”这道声音柔媚婉转,绮丽至极,让人如置身于繁华无边的金玉温柔乡中,酥软了半边身子。
“依拉勒还是这样不解风情呢。”那女子莲步轻移,一手勾上了周容的脖颈,如蛇一般攀附在周容身上,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媚香的气息。
“阿勒莎。”周容语气冰凉,就像看不见眼前这个柔软妩媚,风情万种的女子一般,毫不留情地直接将人甩到了一边。
“我记得我说过,你喜欢用什么肮脏手段与我无关,但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周容低头看着一身红衣,揉着手腕的阿勒莎,目光寒凉至极。
“你说那个男孩呀?他很可爱的,你那么排斥做什么。”阿勒莎生了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剔透明亮如宝石一般,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见周容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又撒娇似的说道,
“那我有什么办法?如今这南郡里那么多神通广大的人物,我可不敢到处乱走,不让这些孩子去找你,我可怎么见你呀?”
“……”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几月不见,没想到他已经到了看到就反胃的程度了。
想着速战速决,周容刚想问阿勒莎叫他来干嘛就被打断了。
“正事不做倒是心疼起这些小虫子了?”阿勒莎把玩着鬓边的发丝,一身红裙如同一朵开在黑暗之中妖异的花,她语气一转,带上了些许嘲讽,
“同情心泛滥?那不如有空祭奠一下你那个饿死的妹妹吧,哦,忘了她尸体都没留下来呢,死了便被人分食,哎,真可怜。”
这话可谓是刻薄又恶毒,阿勒莎话音刚落就被人抓着脖子举起来重重砸在了树上。
周容手指用力,眼中的暴虐红光几乎难以掩饰,他将人掐得面色胀红,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置喙。”
眼看阿勒莎就要喘不上气来,周容终于放开了手。
漆黑的森林之中,阿勒莎跌坐在潮湿的落叶上,火红装饰这斑斓羽毛的衣饰铺展,在夜色下如同干涸的血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