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329)
段星执一时也没心情计较这点小事,径直看向下方众人:“另外,今日殿中情形在场之人胆敢向外泄露半点,以叛国之罪论处,按大照律法施以凌迟之刑。”
随即神色稍缓冷声道:“退去殿外,没我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宣阴殿百米。”
“遵命。”
“遵旨。”
“是,是。”
“臣/末将告退。”
众人冷汗涔涔,俱觉手脚发软,只觉得上方骇人压迫感远胜平日,闻言连滚带爬地缩去了殿外。
才走到殿门口的女人蓦然回头看着内里瞬间空空荡荡只余四人的大殿,突兀笑了声:“恕臣多句嘴,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人真救不回来的话...就算了,换一个也无妨。如若公子有心的话,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替新帝平息内忧外患。”
段星执淡淡暼人一眼道:“速往岷州增援。”
“好好好,遵旨。”
第195章
“死了,救不了。”
看着波澜不惊抽针起身的李未平,段星执颇为头疼闭了闭眼。
他联合谢沐风攻城又命萧玄霁里应外合,本就是想以萧玄霁的身份顺带洗清竹阳军叛乱之名。
一则以竹阳军声望削减幽东河以南地带因“暴君”行径滋生的大量民怨,二则借天子之名暂时稳住幽东河以北大片未入战局的州府。
至少师出无名,那些游移不定的州郡大多不会轻易出兵。
但眼下这关头一旦天子无故暴毙宫中的消息传了出去,简直正好给了钟自穹联合各大州郡光明正大讨伐浦阳的机会。-
段星执沉默良久:“可有保尸身不腐之法?”
李未平:“有倒是有,不过不长久,顶天半年。”
“先给他用吧,封锁宫城,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总之,这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
段星执轻轻按了按眉心,正想尝试从一旁被他制住的谢沐风口中探知些消息,蓦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取出那几株五颜六色的小花。
“对了,李大夫能看出这是什么药草?”
“这东西早已绝迹,你...怎么会有这个??”
段星执:“在掩日神宫中寻得,这花怎么了?”
“此花,名唤还魂,亦是玄冰散最重要的主材。”
他神色一顿,下意识看向刚断气不久的萧玄霁。-
李未平很快领花离去,没人注意到低头安静站在阶下的人缓慢动了动。
段星执甫一回头,便看到本该好好站在原地的人持枪逼近萧玄霁。
枪尖没入心口过半,他才堪堪拦下,看着眼前七窍溢出丝丝血迹的青年厉声道:“谢沐风,你不要命了?!”
强行冲开被他封住的穴道,不死经脉也得遭受重创。
对方咳了口血,依旧只是死死盯着椅上的尸身缓声道:“让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你不该插手。”
枪尖再不能寸进,段星执亦直直回视:“那你也该明白,我不可能袖手旁观放任此时内乱。”
鲜血很快污染衣襟,看着气息越发不稳却依旧固执与他僵持的人,段星执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先退让一步,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言外之意,无论何种恩怨,能否以这一命偿之。就算他以玄冰散赠其一命,也归做前尘往事勿要再究。
“我、要、他、挫、骨、扬、灰。”
谢沐风一字一顿道,骤然轻旋枪身,带着倒刺的尖头将心腔卷开一个更为狰狞的创口。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因伤势过重气力不济倒了下去。
长枪砸落青石地面,段星执稳稳接住快要跌倒的人,这才发觉怀中人左手中攥着枚不知名红玉。-
枫叶簌簌,秋意满庭,寂寥院落中骤然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动静。
“醒了?”
段星执站在庭中回头看向门边只着单衣的青年,嗓音淡淡,“冷静些了?”
躺了小半月,如今看上去精神如常,但仍掩不住身上萦绕的些许病气。
谢沐风缓缓走下台阶与人并肩,情绪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抬手看着掌心低声道:“你做了什么?”
段星执收回视线,自然明白在问什么,遂道:“眼下你需静养,不可轻易动武,只好暂且封住你的内力。”
“现在外面如何了?”
他并未言细,只含糊道:“一切有条不紊,百废待兴。”
谢沐风低头喃喃:“还真是俱在你的掌控中。”
“拜谢将军对我一贯以来的信任所赐,我如今在竹阳军中声势不低,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易如反掌,未曾有人升出悖反之意。”
“我不姓谢。” 谢沐风惨淡一笑,“所以,是我自作自受?”
段星执不语,他只是向人陈述一件事实。但照谢沐风这般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在你眼中,一切都要为天下太平让步。”
段星执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是。”
“可我是人,是人便会有喜怒哀乐,我只是想让他去死。”
“他死了,会很麻烦。”
谢沐风偏头看人:“到底是他不能死,还是你不想让他死。”两者皆有。
说不上哪一点情绪更重,但他听闻萧玄霁气息已尽消息的瞬间,升起的念头的确是要是拂雪还和人的命数绑在一块就好了。
段星执闭目不语,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放心,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到底。”
“血仇消泯难于登天,可眼下不单单只是一个天下安定与否的问题。”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换来身旁人的疑问:“什么...?”
他们眼下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铲除四处为恶的恕雪台,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