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遗恨(3)
偿宿愿见见先生,没有其它的意思,还望先生明白。」
回望的眼神带着绝对的诚挚。深邃的眼眸之中,令人讶异的有着一丝符合年纪的单纯。
令人想要相信他的眼神......无改的笑容,炫目。
心境轻易的被左右。渴望着相信他所言,而撤下了防备。
蓦然扬笑:「那么,我就唤你昭龄了。」
若是以寻常身分相交,他们相差十三,这样唤并无不妥之处。
明白邵霂祎的改变究竟代表了些什么,双眸之间已是一抹深沉闪过,却无从让人发觉。
敛了笑意,玉昭龄同邵霂祎一起就坐、用膳、相谈。
起头的话题,是邵霂祎的田园生活。
玉昭龄一直都是称呼的客气,却不给人分毫卑下之感。纵然年龄相差不少,一番谈来,
言谈成熟见识卓绝,十三岁的差距在谈话间彷佛消弥了。
他的不凡不只是外表所给人的印象,还有内在也是。
明明是个很深沉的人......却让人想要接近,而又战战兢兢。
即使邵霂祎已逼迫自己不要有这种想法,却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个天生的王者。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与他的相处会是危险的......明白这一点,但在一次的四目相对之
后,目光却已注定要为他所吸引了。
他这个人,太过不凡。
不过,只要彼此是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应该就不会出岔子了。而且,万一他真有反
意,自己......也能够实时规劝他......
「先生?」
却听低幽嗓音传来,猛然将邵霂祎自思绪之中拉了回来。那深邃惑人的眼眸,正直直的
望着自己。
「抱歉,一时岔了思绪。」语带歉意的这么道了句,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外头向暮的天空
......「不知不觉,竟已聊得如此之久。我也该告辞了。」
说着,邵霂祎已自起身准备离去。见状,玉昭龄立刻起身送他到了门口。
「今日与先生相谈甚是尽兴,不知往后昭龄能否再与先生相约?」
「当然!」心里对玉昭龄的好感甚深,邵霂祎爽朗笑道,「下回便到我府中坐坐,我让
你尝尝我自个儿种的蔬菜......『先生』的称呼便免了,称我霂祎便好。你我相谈投契,年龄
之差毫无影响,自可以平辈论交......不必送了,请!」
拱手一揖,而后开门离去。
望着邵霂祎离去的身影,玉昭龄神情在瞬间染上严肃。带上门,负手身后昂然而立,完
全是一派的王者气势。
然而,深眸之中,却隐隐有着些许的孤寂......与迷惘。
最初的四目相对,意外的撩动了心弦......
︽三︾
最初的见面确实是个开始。
每个月的十四,玉昭龄都会前来与他相见。三天的见面,不多也不少。十四他们相见,
十六他们分别。邵霂祎从来没有问过玉昭龄花了多久的时间来回于京城与这乡下,也没有问
过他为何选择这样的时间见面。
不是没有想过要问,但是他不能问。因为心里有种感觉,一旦问出了口,某种平衡就会
破坏。
是什么样的平衡?会破坏的是什么?心里未曾明白过。或许情势,或许是友谊。无论如
何,他没有问出口过,从来没有。
随着他们的见面次数逐渐累积,对于一个月一次的相见,已经从些许的期待转深而至于
渴望。
本来退隐之后该是安于恬淡,安于平凡而很少再对其他事物有什么渴望的了......然而,
现下却已无可自拔的渴望着每月十四的到来。
想要与之见面、相谈、共饮。
渴望从十六日的分别,一直持续到十四日的相见。然后,周而复始。
除了他就在眼前的几日,邵霂祎都渴望着想见到他。只是从来不让自己去想......为什么
,单纯的友谊可以有这么深的渴望。
相见的日子,他们有时是相约酒楼,有时是一同出游。也许是因为不希望麻烦到邵霂祎
,玉昭龄很少到邵霂祎家中作客。少数几次前往,也多是持着一种有礼却带着距离的态度。
他不知道玉昭龄不想去的原因是因为害怕见到他的妻儿,害怕面对他已有家室的事实。
从一开始萌生的就不是友情,而是更深、更伤人的东西......
无论如何,刚开始邵霂祎对此事并没有特别多的感觉,只是日子一久,他也突然不希望
玉昭龄到家中作客了。
开始......想要单独的与玉昭龄相处。
他们开始在十五的夜晚共赏明月,只有两个人的。
其它的日子,邵霂祎仍旧和平时一样,有时下田,有时陪着妻儿,或者到镇上处理些琐
事。但每一个月圆,他都将时间留给了玉昭龄。
俊美容颜在心底所占的份量,越来越大......
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改变的不光只是作息。某种事物在心底萌生滋长,让在乎越来越深
刻......凝视的目光,再难从玉昭龄的身上移开。
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然而太过脆弱而危险的平衡让他只能忽略。
或者说是逃避。
他们仍然继续这样相处着,以着朋友的身分。他们一同谈论古今中外,一同论述见解,
一同研究武学兵法。只有时势他们避而不谈,因为他们不能。他是比皇上更像皇上的庄王,
他是被迫退隐的威远将军。一旦触及了时势,他们就很难再以寻常身分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