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九江秋晓(出书版)(17)
「抱歉……吵醒你了?」
「只是刚好醒了而已……上来陪陪我,好吗?」
「嗯。」
情人主动相邀,白冽予又岂有拒绝的道理?当下敛了敛衣襟侧身卧上床榻,以着尽可能不给情人身子带来负担的姿势窝进了对方怀中。
望着那轻轻枕上自个儿胸前、看似平静却潜藏着阴霾的无双容颜,东方煜心下一紧,犹自疲软乏力的臂膀轻轻圈揽上青年的躯体,脱口的话音满载担忧:
「身子……还好吗?」
「……这话,不是该由我来问么?」
「我除了累了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你不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冽。」
见情人似乎不打算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东方煜眉头一皱,言词间已更添了几分急切:
「修习内功本就是不容轻忽的事,更何况是枯海诀这等霸道至极的顶尖魔门功法?尤其你原先的真气本就有克制枯海诀之效……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形容或许有些奇怪,但我怎么也不觉得这两门顶尖功法真能就这么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子里。」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感觉到身子有任何异状。」
「冽——」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弃的——今日若情况掉转,你会因为一些仅是『可能存在』的隐患便就此撒手么?」
见情人犹欲劝阻,白冽予一句反问脱口,语调柔和依然,却是再彻底不过地断绝了对方继续坚持下去的可能。
知他心意已决,东方煜虽仍难掩忧心,却也只得一声低叹、勉强使力收紧了环抱着情人躯体的臂膀。
「是我不好。」
他轻声道,语调万般苦涩,「若非我拖累了你,事情又何至于此?」
「……这也该是我的台词,不是么?要不是因为我,你甚至不会遭遇到这些,不会像现在这样……日夜为禁制的折磨所苦,连想好生安歇都难,却偏还得分心担忧我的状况。」
说到这儿,白冽予微微一顿,原先垂落的目光抬起,指尖亦紧随着触上了男人那已然清减许多的面庞。尽管依旧未曾落泪,却已是再难借着强作的平静掩饰眸底深深蕴着的自责与悲切。那份过于浓重阴郁的色彩让正对着他视线的碧风楼楼主瞧得吐息一窒,而在片刻沉默后、唇畔苦笑勾起:
「比起一时的疼痛,更让我懊恼的……是此刻没有足够的气力如往常那般将你紧紧拥入怀中。」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叹,「是我不好,不该提什么谁拖累谁的。既是同命鸳鸯,又何分彼此?真要归咎,也该怪在那位不知道晓不晓得什么叫『虎毒不食子』的老……人家身上。」
他本想「尊称」对方一声「老不死」或「老贼」,可一想到那人毕竟还是冽的长辈,这「尊称」便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只是他用词虽改,这番心思又怎瞒得过一旁听着的白冽予?间东方煜神情间略带懊恼之色,青年不由莞尔,先前的那分凄苦亦已淡了许多:
「楼主有何不满大可直言,却是无需顾忌在下的。」
「我也想,只是……唉。」
但以东方煜的脾性,那「老贼」二字自是没可能真骂出口的,是以最后仍只得一声叹息作结,圈揽着情人身子的臂膀勉力收紧了少许。
「冽……我知道你不可能停止修炼枯海诀,可至少答应我一件事。」
「嗯?」
「若你感觉到身子有任何异状,不论是再怎么微小的迹象,都不要瞒我,好吗?我知道在这事儿上自己很难提供给你什么『实质』的帮助,可至少……至少让我能确切掌握你的状况、能适时地在你有所需要时出手扶持。与其因一无所知而提心吊胆,我还宁愿将一切弄得明明白白。」
会这么要求,自是因吃透了白冽予的性子、知道情人很可能因不愿让自个儿忧心而默默担起一切的缘故。执着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青年略显交杂的眸,足过了好半晌,这多少称得上僵持的一幕才在青年的叹息下告了终。
原枕于情人胸口的容颜抬起,他撑起了上身,神情间已是一派肃然。
「如此,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儿。」
「嗯?」
「禁制发作的时候,让我陪在你身边。」
叙述的音调,是甚至要犹过于面上神色的认真、凝重与坚决。
只是正对着的东方煜虽也清楚察觉了这一点,可最先脱口的却仍是一句理所当然——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拒绝:
「那怎么行?」
不管禁制发作时再怎么痛苦,顶多也就是一刻钟的光景,他自个儿忍一忍便过去了。可若让冽陪在他身边,以他连自个儿身子都无法控制的情况,结果却是很有可能又以冽的负伤告终的……他知道冽不会在意那点皮外伤,也知道那样的伤搁在冽身上,想痊愈也就是三两天的工夫,过后甚至连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那日冽背上印着几道鲜血淋漓的爪痕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令人万般心疼的泪容,亦同……只要一回想起这些,他便怎么也无法宽心,无法……接受情人那理应无伤大雅的要求。
只是他拒绝得不假思索,听着的白冽予回应的态度也是干脆异常——但见青年眸光一凝,双唇轻启、淡淡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言下之意,便是东方煜先前的要求也无须再提了……察觉到情人平缓语气下潜藏着的强硬,顷刻间已然掉转了立场的碧风楼楼主不由得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