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食飞鸟(135)
就像陈槐安喜欢他,他也会特别开心一样。
好像这个世界想要系住一个人的话,就会给他很多很多关心,很多很多爱。
迟潜这样想,但当他走进展厅的时候,似乎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眼中的那个迟潜是归结于陈槐安。
展厅是很空旷的展厅,各个角落都装有投射灯,暖白色调的,看起来很舒服,这些灯光就像是从宇宙深处远道而来,然后全都投向了那些装裱起来的画上,全都照亮了那个名为迟潜的画中人。
来来往往人很多,小部分会举起一个摄像机在拍照,大部分只是驻足,所以虽然人多,但周遭还是安静的。
他就站定在那里,脚下的地灯星星点点,其中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他移步到每一张画像前,静静的去认识这个叫迟潜的人。
他走到一张画前。
那是迟潜在陈槐安车座后面睡觉的时候。
陈槐安到底是抽象派还是写实派,为什么连他嘴角流下来的哈喇子也要画出来。
迟潜深感无奈,悄悄瞥身旁那些看画的人,还好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的目光转而移向旁边墙上的一行小字。
黑字灰墙,格外清晰。
“他喜欢睡觉,我喜欢他睡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迟潜愣了愣。
所以是这样,才喜欢守着他睡觉么。
他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才又去看别的画,画是不同的画,人是一样的人,还有一样的,是一副画的旁边总会配着一行小字。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槐安居然画过这么多的他。
“他喜欢树,最喜欢槐树,我们是在槐树下接吻的。”
迟潜看着脸越也越来红。
陈槐安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不喜欢闻烟味,我喜欢,但我更喜欢他,所以我也不喜欢。”
“他很有公德心,后来我习惯不乱扔垃圾,不管是在哪里。”
“他很喜欢受到夸奖,这总能让我找到机会投其所好。”
“他是自己走出雨季的,他很厉害,我总是自愧不如。”
“……”
像这样的话,还有很多。
这种感觉特别神奇。
这里面就像是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而陈槐安是那个走进去的人,他带着自己在那里的所见所闻,把他们画下来并配上文字,又展现给了迟潜和那些和迟潜很遥远的人。
迟潜一路走,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直至他慢慢走到二楼走廊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副单独的画。
和别的地方都很不一样,红底的墙,画上的人也不再是迟潜,而是一只鸟。
是迟潜那天在卧室里画的那副。
迟潜盯着下面那行作品署名看了好久,终于勾着唇笑了。
他说怎么后来怎么都找不到,还以为是陈槐安生闷气觉得他耍了他所以藏了起来。
看来,他的确是藏了,只不过是珍藏,还自愿为这副画取名《陈槐安》。
陈槐安没那么小气,迟潜在心里默默地想,转而又抬起头默默欣赏着自己这副极具写实的画。
他画得真好。
配陈槐安的展绰绰有余,对么。
“迟潜。”
陈槐安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迟潜回头,四目相对,他先笑了,点头思考了会儿,他道:“陈槐安,就这么喜欢我呀。”
陈槐安闻言唇抿得很紧,他板着张脸走到他身边。
迟潜一直盯着他看,知道他是害羞了。
想到什么,他揶揄着说:“你还有张画没展出来。”
陈槐安看着他,垂眸对着他的耳朵吐气,说的什么迟潜没有听到,他只觉得陈槐安今天好像格外性感。
他做什么喉结上还要滚些汗珠。
有那么热么。
迟潜盯着那里看,然后鬼迷心窍的说了一句:“陈槐安,要不你今天回家早一点吧。”
“嗯?”
“我明天还要上班。”
“……”
这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的。
迟潜原本以为自己能接受的一个人离他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同床共枕。
直到陈槐安的出现。
从拥抱到轻吻,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靠近他的,迟潜都想不起来了,只是等他真正意识到他和陈槐安好像已经不分彼此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这样了。
他的嗓音几近支离破碎。
“陈槐安。”
迟潜皱着眉,脸色潮红,表情似痛苦似欢愉,他伸手去环住他的后颈,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太过颠簸。
“你,你,嗯,是怎么会这些的?”
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
陈槐安却并不吭声,他只是伏在他身上,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轻吻着他的肩,一只手一遍遍抚摸着他的侧脸又夹着他的耳朵,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肢,不让他乱动。
迟潜仰着头喘气,汗珠从脖颈滚落下来后来又掉进了枕头底下。
反反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迟潜终于觉得受不了,高筑的城墙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欲望侵袭着这具身体,他丝毫不敢去想后果。
他知道陈槐安不会伤害他,但他实在对这种行为充满了恐惧。
虽然两具身体贴在一起那么的温暖,温暖的好像灵魂都在颤栗,但这种被他人掌控着身体的感觉,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被骤雨混乱拍打的飘窗,即将濒临着破碎。
所以迷乱之际,他又开始有点想逃。
但他心里面同时又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蛊惑说:就这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