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食飞鸟(79)
“我陈槐安**就这么贱,因为我妈贱,所以我也贱,你**就是跟一个贱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行了吗?”
“满意了吗?”
“……”
悬着的弦彻底断了。
陈槐安垂下的手抖的厉害,但他说完这些话是坦然而又解脱的。
他憋了很多年了。
能借着火气说出去,其实也是种幸运。
陈槐安面对迟潜,一直都是自卑的,这种自卑就像一个被挖空的人,要每时每刻将腐烂的尸肉裹在完好的皮囊之下,生怕露出一丝恶臭。
他并不至于到恶贯满盈的地步,但人是怕比对的,迟潜,他太干净了,这种干净让他自惭形愧。
即使现在他刚放完狠话,陈槐安也还是想要用余光看看迟潜会不会有一丁儿点动容。
然而没有。
迟潜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陈槐安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他点点头,哑着嗓子留下一句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可信度的“我还有事”就匆匆忙忙走下了楼梯。
走的时候,眼尾带着潮气。
迟潜就这么被丢在了黑暗的楼梯间,他在心里劝自己,他已经习惯了,因此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他蹲在地上慢慢摸索自己被陈槐安摔出来的耳机,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灰,才又戴在了耳朵里,呲呲的声音扎得耳朵生疼。
看来是彻底坏了。
迟潜终于迟来的感到有些难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槐安和迟潜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的确聪明,但都自以为是,这一场落雨的对话里,只要他们肯细细咀嚼对方的话里的都是些什么意思,就会知道自己那些判断全都是错的。
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
逐食飞鸟,本身是一件纯粹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你期盼那只飞鸟偶尔能够回头看看你,用它的翅膀抚慰你的伤痛,那就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无期徒刑。
艰难的回到卧室,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边发呆,左手不受控制的震颤,是他的躯体化发作了而已。
迟潜不怎么管这些。
正对着的窗户黑漆漆的,清晰的倒映着他自己。
刚刚落的雨还黏在那上面,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他掉下来的眼泪。
他百无聊赖的扭过头,手下轻轻抚摸着皱褶的灰色被单,陈槐安每晚都蜷缩在这里,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好。
他尝试着躺下来,鼻腔里立刻重新又涌入了方才在楼梯间那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雪松还是冷衫,不知道,但是真好闻。
很安心,安心到他好像都快要睡着了。
许久之后,久到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香味已经淡了许多,迟潜依依不舍的吸完最后一口气,然后动作缓慢地抬头,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电话。
秦妙也在南城。
她说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她,迟潜从前不愿意,现在却也到了不得不找她帮忙的时候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秦妙正在自家的一品居里吃饭,这个季度忙,这不前脚才刚刚送走一位喝醉酒死赖着不走的客户,肚子早就饿的不成样子了。
陌生电话她向来是不接的,左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就这么巧的刚好接到了迟潜的电话。
电话是通的,然而对面竟然沉默了足足三十秒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请问是秦妙吗?”
秦妙细细咀嚼了这句话,接着不由分说翻了个白眼。
“半夜三点呐大哥,我不是我不是好吧,你找错人了。”她说着,作势就要挂。
迟潜哽了一下,不由分说叫她:“别挂。”
“……我是迟潜。”
秦妙愣了愣,接着又挑挑眉,呦!稀客。
“什么事儿?”
“……你说过的,有事可以找你帮忙。”
秦妙听着点点头,是了是了,她是说过这句话,南城这小地方,没事绕几圈路上都能碰到,迟潜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是知道的,说惨吧也不到那种地步,说不惨吧这都给人家做裸模了,真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以前剑拔弩张那屌样子现在看来是彻底给磨没了,也唏嘘的很。
想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稍微正色了些,问:“你想叫我怎么帮你?”
“……我想,我想请你帮我找个房子,随便什么房子都行,有个地方住就可以,如果可以的话,请再帮我找份工作吧,最好不需要动脑子,也不需要和人类打交道。”
秦妙听笑了,她随手打了个哈欠,“不需要动脑子也不跟人类打交道……”
“迟潜,你是屎壳郎吗?”
“干脆给你找个推粪球的活活干干好了呗。”
迟潜:“……”
这么多年,果然他对这个女人仍然喜欢不上来,都是有原因的。
他于是也冷下口气,“……如果太强人所难就不必了。”
“呵,看不起我?”
“拍拍屁股等着吧。”
“秦妙,我明天就要搬进去……”
“……”
“大哥,你脑袋是被门挤了是吧,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半夜三点,要不是我忙到这个时候,你以为你这通电话我能接得到……”
秦妙皱皱眉,“明天不行,我要补觉,后天。”
迟潜在这件事情却异常坚定,他声音软软的却说着一些让人发狂的话,“不行,只能明天。”
“你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
秦妙闻言百无聊赖的靠在软座背上,磨着指甲,“切,你的事,我可不感兴趣。”
“你会想知道的,明天,见不到你我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