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10)
李雁心里不舒服,他知道那些话不仅仅是吓唬他的,甚至算得上威胁,只同傅纪书道:“他们是不是知道那件事。”
席海乐呵呵的,没听懂:“什么事啊?”
“那是事实,李雁,”傅纪书难得接话,还是那样冷静,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是事实总有会被人知晓的那一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评判,你不可能一一去扭正让他们的想法,和你站在一起。”
李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情绪起伏一向很明显,也并不内敛,只是结婚之后想要稳住婚姻才收敛了许多。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偏开脑袋看窗外,又听见傅纪书道:“你不应该在意这种事,更不该为此生气。”
李雁没说话,还是看着窗外。
席海觉得很尴尬,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车厢内恢复了寂静,他也不敢说话。
李雁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他知道自己的婚姻并不健康,就算比不上影片中那么美满,也不如身边其他家庭那么正常。
没有哪对合法伴侣会像他和傅纪书这样相顾无言,连一点共同的话题都没有,或者压根没兴趣去寻找话题。
道理谁都懂,但他想要的不是大道理,他只想要安慰。
哪怕不真心的一句安慰也行。
席海终于插嘴道:“行了啊纪书,谁不知道你那点大道理,没人爱听。”
“哄人不是你这么哄的,你还是多学学吧。”
李雁忍不住将余光落在傅纪书身上,却看见对方正开着光脑,光晕在他脸上跳动着,他的神情温柔且怀念。
他又在看自己曾经未婚夫留下的视频和照片了。
李雁几乎快要咬破唇瓣,他很嫉妒,怎么能不嫉妒,与傅纪书结婚的人明明是自己,却总是同床异梦,清楚地知道伴侣的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血腥气涌进口腔里,李雁感觉到痛了。
这段婚姻,除却结婚时短暂的期待和快乐,从头到尾给他的都是痛楚。
他心跳得很快,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傅纪书问:“喜欢金毛还是拉布拉多?”
“嗯?”李雁蓦地抬起头,有些懵。
“金毛掉毛多,但性格亲人,如果你不嫌弃,就去接一只带回家。”
傅纪书关了光脑,转头望过来。
他的瞳眸颜色很黑,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李雁与他对望过去,便像是掉进了深渊当中。
他像缺氧了一般,连自己的声音听着都似隔了层水雾,听不真切,不受控制地开口问:“为什么忽然要养狗?”
傅纪书将他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转开了视线,“上回你说喜欢。”
李雁眨了眨眼,仍然望着傅纪书的侧脸,却没说话。
席海一直在朝着宠物基地开车,原本就是打算要去的,所以并非商量,而是通知。
傅纪书做惯了长官,习惯自己安排好一切,很少会给他人选择的余地。
李雁垂了垂眼,心想,他没说过那句话。
傅纪书多半是记错了。
但他还是觉得高兴,心里的怒气散了。
虽然这份关心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点点,他就能心甘情愿地溺毙在这段快要称不上感情的感情里,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宠物基地在城郊区,车程花了半个多小时,日暮时才抵达。
基地老板引着席海停车,说:“上回生的小狗都两个月大了,前段时间刚毕业——”
他话没说完,见席海使了个眼色,这才瞧见坐在后座上的两个人。
他见过傅纪书,但没见过李雁,不过还是能判断出那就是傅纪书的omega。
一个很漂亮的omega。
可惜了,只是个低阶。
论谁瞧见李雁那张脸,都只能说句可惜。
虽然长得漂亮,容貌却像是不进脑子一样,一转头就会忘,明明那么秾艳的五官,偏偏就是很难被人记住。
中央星不缺美人,傅纪书在前线出生入死,也不需要什么美人在怀左拥右抱,只需要一个能够与他相配的伴侣来应对易感期。
基地老板不知道像李雁这样的低阶omega,又是怎么去替易感期的傅纪书疏导的。
看起来如此孱弱,能承受住高阶的信息素么?
李雁跟着傅纪书下了车,他知道基地老板在打量自己。
他陪同傅纪书参加过两次宴会,所有人看他都是一样的眼神,要么好奇,要么嫌恶。
他不喜欢被人用这样探究的眼神看着,于是便减少了出行的次数。
但如今避免不了了,李雁微微蹙眉,只能尽量忽视过去,转开视线去看周围。
地上有很多栅栏,一群小狗在栅栏里打闹,自由自在,李雁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看见一只小金毛正趴在栅栏上看他,眼睛漆黑明亮。
小狗的视线是那么纯粹,没有一丁点恶意。
它只觉得面前的人类情绪低落,想要翻越出来,去蹭一蹭他。
李雁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小金毛摇着尾巴仰着脑袋舔他,温热又潮湿,带着蓬勃的生机。
李雁心里空掉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下意识转过头叫傅纪书,连语气都扬了起来:“傅纪书,这只小狗好热情。”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多了笑意,忽便觉得明媚。
傅纪书静静看着他,眼中神情却始终不明了,瞧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李雁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回答,转头一瞧才发觉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脸上顿时笑意浅了,直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