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逝,小病而已(34)+番外
“以后你睡觉不许关门,我要监督你有没有偷偷摸摸起来工作。”
祁方像个封建专制的大家长,伸手就拿过沈虞的电脑,扫了一眼没有需要保存的页面,径直就点了关机,同时道:
“要么你就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你不会半夜起来看书看电脑,这样我就不监督你,你自己监督自己。”
沈虞继续沉默着。
做不到的事情,他写不了保证书。
“我……”沈虞终于开口,就是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弱:“也不是每天都这样,有时候工作紧急,才会很晚还在处理。”
“哦?”祁方问:“那请问沈鱼鱼教授,你现在凌晨四点半起来,是在处理什么紧急工作呢?”
沈虞:“……”
祁方把笔记本电脑夹在自己胳膊底下,审视了沈虞片刻,一锤定音道:“继续睡觉,我们定的是早上七点半的闹铃,现在还有两个多小时。”
沈虞看着祁方转过身,像是要夹着他的电脑,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另一端的床上去。
“我梦见了……爸爸。”沈虞忽然开口说。
祁方脚步停住。
再回头的时候,祁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眉心不易察觉地拧着,语气也温柔下来:“嗯?梦见了什么?”
沈虞摇头:“不记得了。”
过了几秒,他想了想,又道:“好像是小时候的事。”
祁方把电脑放在了一旁,折返回来,闻言说:“小时候?叔叔带你出去玩的梦吗?”
沈虞再次摇头,但这次他没有立即想起些什么,安静了一会儿,才出声:“爸爸很少带我出去玩。”
祁方其实清楚,只是想缓解一下沈虞明显不高的情绪。
沈虞的父亲母亲,都是不同学界的一方泰斗。
沈父是医学研究者,即使换下白大褂,身上总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过他同时也很擅长厨艺,沈虞小时候在家里的正餐,大多时候都是爸爸包揽的,祁方从前还借着厚脸皮蹭过几顿吃的。
沈父是个很温和耐心的人,与沈虞的母亲相反。
在祁方看来,沈虞的性格更多的随了母亲。
沈虞的母亲主攻物理学方向,干练果断,逻辑性强,热衷工作和事业,每天都在各类会议和差旅中忙碌不休,只能尽力抽空和沈虞打电话,问候几句。
而沈虞的父母即使有心照顾小沈虞,除了尽力做一餐营养均衡的晚餐外,也无法再寻出更多的时间空隙去带儿子玩。
沈虞的童年,大多数时候只有父亲做好的孤零零摆在餐桌上的饭菜,以及母亲匆匆忙忙在电话里的温声问候。
而这一点忙中抽空换来的温馨,也随着沈虞父亲的猝然离世,变得更加稀薄无形。
“我不太记得他的样子。”沈虞语气淡淡的,似乎情绪根本没有起伏:“他去世很久了。”
“爸爸的病和你一样,”他忽然撩起眼睫,看向祁方,说:“都是心脏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沈虞就不开口了。
祁方既心软又心疼,同时还有一点点懊恼,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无遮拦,挑起沈虞过往的伤心事。
“沈鱼鱼,我可以上来吗?”祁方忽然问。
沈虞神情不解地看他,不太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拒绝。
祁方在床边顿了顿,随即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坐到了床上,还十分不客气地径直坐进了沈虞的被窝里。
“你没说话,我当你答应了。”祁方道。
沈虞看上去有点发怔。
小夜灯的光线柔和纤薄,沈虞雪白的面容在不太明亮的灯下显出一种奶油般润泽的淡淡光晕,头发因为没有打理而翘起,长而直的睫毛垂落下来,连一向冷而凌厉的乌黑瞳仁都意外地变得没有攻击性起来。
总而言之,很漂亮,但呆呆的。
这在沈教授身上可不常见。
沈虞的确呆了片刻,因为他感受到被子底下靠近的热度——祁方很有分寸地没有挨着他,然而这样凉意涔涔的天气,另一个人火热的体温总能沿着其他介质传递过来,何况祁方身上还有一股沐浴露的薄荷香味。
沈虞难得被这样的香味包围缠绕着,不由得思路中断了一瞬。
好在祁方很快打破了他的不适应,沈虞听见熟悉的嗓音就响在自己耳侧。
“沈鱼鱼,我的病会好起来的。”祁方说。
沈虞的长睫很轻地颤了颤。
“真的。”祁方又凑过来一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虞,语气无比认真道:“你不信吗?我对你说过的话,有哪一次是做不到的?”
沈虞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
祁方稍微松了口气,却忽然又见沈虞伸出手,朝着他摊开掌心。
“这次,”沈虞看着他说:“我需要确切的保证。”
祁方怔了一下。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挑了一下眉,索性也伸出左手小拇指,哄道:“那我们拉钩?”
沈虞:“……”
正当祁方以为沈教授不会屑于理会这种幼稚的小把戏时,沈虞却撩了下长睫,也用小拇指很轻地勾了勾祁方。
那点细微的触碰像是过电般发麻,令得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祁方在迟疑两秒后,果断地用双手紧紧拢住了沈虞的手,再次道:“我向你保证。”
对于祁方擅自大胆的动作,沈虞没有第一时间挣扎,反而眨了眨眼,任由自己的手被祁方握了许久,直到相贴的掌心温度升高,才轻轻动了动,将手抽回来。
祁方无形中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接着之前的话说:“等过段时间,你没有那么忙,我也……不生病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叔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