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小,姐与女仆先生[西幻](474)+番外
有那么一瞬间,谢尔比感觉自己完全丧失了分辨语言的能力。
明明每一个词语他都能听懂, 却在脑中变为一堆黑蝌蚪般的音符,叮叮当当地落到脑海里, 需要他自己去挨个拾起、重新拼接到一起,才能弄明白那段乐谱的真正含义。
他的呆滞足足持续了三秒,这才像是回过神般挣脱开那条搭在肩膀上的手臂。
“您实在该注意一下社交距离了!”
这句憋在谢尔比心中许久的话终t于被他说了出来:“您不能总是……总是这样……”
利昂娜看着对方渐渐红透的耳朵,实在是又好笑又无奈。
她一直以为谢尔比之前不想跟她靠太近是因为对方当时穿着女装,与穿着男装的自己走得太近会太过引人注意……原来只是因为本人是个保守的人吗?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小弗鲁门先生十分自然地收回手,按住帽檐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吧……”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句话瞬间收敛,声音也跟着放低。
“菲力亚帕伯爵死了,昨天半夜死在他自己的床上。”
谢尔比刚稳定下来的心情瞬间被这个新消息提起来。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就联想到了今天早上客舱中的骚动。
“……尼克拉·赞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利昂娜:“今天那些船员来找他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医生初步判定老伯爵是死于心脏病发作,但谁也不能保证那只毒蜘蛛会不会是其中的诱因之一。”
按住差点被风吹走的帽子,利昂娜转过身倚着栏杆,抬头看向邮轮的顶部:“我知道之前船员搜过他的行李,没有发现什么毒蜘蛛,可他是目前这艘船上唯一一个与'蜘蛛'扯上关系的人。之前只是咬伤、又没有直接的证据人们不会把他怎么样。可现在出了人命,要查当然会第一个查他……”
“可你说巧不巧,他偏偏在这种时候失踪了……真是让人不想怀疑他都难。”
利昂娜直起身,看向若有所思的谢尔比:“既然你与他同屋生活了这么多天,我想听听你对他的评价。”
不远处,风笛的演奏声还在继续,伴随着海浪拍击着船体的声音,周遭似乎都变得无比宁静。
“……这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谢尔比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迎着利昂娜的视线看了回去:“这并不是一桩普通的案子,它涉及一位罗兰贵族的死,不管结果是什么对您来说都会是一个麻烦……”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主动参与进来。”他再次问道,“那位死者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
大概是因为马黎王国内掌控权力的人年纪都偏大,利昂娜自从跟随玛格丽特公主在外行走开始,就见过各式各样的老人——只要见得多了,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年轻时就喜欢接受新事物的人,老了也会成为一名格外开明的老者。而年轻时就喜欢一意孤行的人,年老后大多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老人只是年纪大了,但很多身上展现出的特质与年龄并没有关系,人们现在看到的也只是时间在之前几十年里在其身上雕琢出的轮廓罢了。
而菲力亚帕伯爵,可以说是利昂娜遇到过的、最难以相处的老人之一。
他粗鲁的用词,打量人时的眼神,对妻子不加掩饰的掌控欲都让人深感不适。
可即使如此,这场看似意外却有颇多疑点的案子还是让利昂娜有些烦躁。
她说不清这股烦躁感从何而来,似乎是一种潜意识——在意识到这个案子有疑点开始,她的潜意识就驱动着她去挖掘真相——即使明知道这没有回报,放任不管也会让自己少惹到一次麻烦,可她还是忍不住换上了衣服,来到了这里。
此时,这种完全没有理由的行为被谢尔比明确指了出来,利昂娜居然一时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犹豫了几秒,正想以“在船上很无聊”作为理由糊弄过去,对面的那人却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我知道了……”
谢尔比似乎自己默认了什么,不等利昂娜解释就自顾自说到了正题:“虽然我与尼克拉·赞诺住在同一间客房内,但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我登船的那一天,也就是8月17日。我第一次进入客房时,属于他的床位就已经被帘子围起来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几乎不会离开床位。”谢尔比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个子与我差不多高,但体型要健壮一些,留着浓密的黑色络腮胡,头发也不短,且他本人似乎很不愿意打理自己的发须。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他的脸几乎都被头发和胡须盖住,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鼻子……”
利昂娜隐约从他的描述中感受到其中的棘手之处。
胡子和发型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甚至能在某种程度改变一个人的样貌。
而按照谢尔比的描述,尼克拉·赞诺之前一直是一个近似“流浪汉”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过长的胡子和头发遮掩住了他真实的面部轮廓。
如果他真打算隐藏起来,只要刮掉胡子、梳理或修剪好头发就可以了。
一个之前在室友面前都没露过几次脸的人,只要他不回自己房间,这艘船上便不可能有人能认出他。
而唯一能找到他的方法就是在三等舱内展开大搜查。
让所有乘客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一一比对他们手中的船票,在保证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客房中时彻底检查一遍邮轮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