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先生，可否求您帮我折一段竹枝？要那一棵，最高的那一截。”

他的手指沾满血污，就这样颤抖着朝上指，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宝贝。

临月没动，陈斐只是笑，他笑得凄凉，用力喘了两口气，

“我快死了，真的，我很冷。”

“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讲，但我不希望别人能听见，求你。”

“周律野，你知道的，你就算把我千刀万剐，只要我不愿意说，你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我还能怕什么？”

这人想讲周律野还不想听，托“前夫哥”的福，他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难道还差这点？

“阿月，赶紧爆掉叶子跟我回家吃饭，我让人往家里运了超级‘大龙虾’，等会死了就不好吃了。”

“你看看，这头发都不亮了，咱得回去好好养养。”

周律野终于敢碰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金毛”，只可惜他还没摸过瘾，对方就往刚才那棵被指的竹子走去。

“……哦。”

别说爆妖力了，临月现在能忍着一口血没喷出来都是万幸，那种亏空感逐渐漫上全身，甚至要超过刚才游刃有余的状态。

周律野想提前下班的心碎得干干净净，他看了眼地上碍事精，随便找了块干净地盘腿坐下。

“给你这个机会，来，讲吧。”

陈斐眼前模糊，他弯了弯手指，示意周律野把头低下来。

“就这样说，省得你又动什么手脚。”

他睁着眼望向被竹林覆盖住的天空，闭了闭眼后才说道，

“周律野，我们都很关注你。”

“是啊，你们隔三差五就要尾随跟踪偷袭，害得我以为你的主子暗恋我呢。”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起，然而并不是因为周围有危险，只是他觉得陈斐从一开始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劲。

“我有没有跟你提醒过？”

“什么？”

周律野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他回头要找被支开的临月，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

“不归顺，必处决，不留隐患。”

死到临头了这人还要放狠话，周律野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居然就只是在这跟他浪费时间。

等等，浪费时间？

周律野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站起身就往临月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肆意的笑声，但仅仅只是几秒，便再没了动静。

临月压根就没去掰竹子，反正陈斐也只是为了支开他而已，刚好他也正愁没地方松懈。

嘴角的血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他努力伸长脖子，生怕衣领和袖子沾到血迹。

刚才他必须出面镇压，不然以周律野的性子，势必要拉扯很久才能结束。

他对男人的精神力了解至极，尹德他们身上的擦伤，分明就不是缠斗中打出来的，而是被周律野身上的气息冲撞导致。

也只有不懂的人才会以为他们是与那十几个A级打出来的。

难怪周律野总是喜欢单打独斗，原来是怕对面死的人还比不上自己伤的人。

到底还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这样强大的力量还需继续学着控制。

可是临月不知道的是，周律野的精神力还在以一种奇怪的趋势上升，以往他留下A级能保证护到自己人周全，结果这次却隐隐压不住劲。

那时他是犹豫的，他是有些惊疑的。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陪他测试训练，也只有像临月和封若霜这样的特殊存在能让他肆无忌惮地玩弄自己的精神力。

临月扯过背后逐渐暗淡的发丝，有些好笑地在心里吐槽周律野的心软。

能在路边救小猫咪的能是什么坏人，老是装出一副不好惹，拽得要死的样子，实则界限分明还带点悲悯众生的情感。

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是别的人拥有这种力量，那他们又会去做什么？

“沙沙沙——”

临月赶忙用脚踩乱地上的血迹，他正要装得若无其事，身后一只大手骤然扣住他的脖颈。

“呃——”

“灵识都退化了？认不出我是你新找的下家，还是你原来的主人？”

“你……你竟敢用禁术，你疯了！”

封若霜这次终于真心诚意地笑了出来，他抓着临月的头发将人死死掐在自己怀里，慢慢欣赏对方忍疼的表情。

“还不是靠你啊小月，那个姓陈的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出来，行动前他主动提出用他的命给我献祭，所以只要他死得越惨，那我就升得越快。”

封若霜的手中凝出一股青中带红的妖力，他逼着临月睁眼仔细看，低头在他耳边亲昵道，

“现在我比你强了，你已经废了，就像一个脆弱的花瓶。”

“你说说，现在我再和那个男人打，究竟谁能赢？嗯？”

临月憋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咳血咳到封若霜的身上。

“……”

“张嘴，把这个吃了。”

封若霜无视他的抗拒，把内补的丹药强制性往人嘴里塞。

“还没到你死的时候，得等你先看着周律野死，我才能爽快。”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错人呢？”

封若霜的发尾半黑半白，他的手臂卡在临月的腰上，心中静静算着距离。

“你放开我。”

“好苍白的求饶，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以前是怎么求的吗？”

临月现在虚弱无比，他抠挠着封若霜的手背，试图让他将自己放下。

他哪里是求饶，他明明是害怕周律野暴走连带着把他也惩治了。

他收回刚才吐槽周律野心软的想法，有时候他是真的会心生胆怯，因为在封若霜身边多待一秒，他就知道自己会多一天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