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的生活(120)

“没那麽惊人，”阿兰·费舍耸耸肩，虽然吸血鬼的身体素质支持他依然气色红润，但他的眼神却透露着疲惫，可以想象他半年里都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努力——特别是还有那份计划书的情况下，“那座房子可以关住他，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但盖勒特不会允许自己被任何人完全控制，而且他在那里住了这麽多年……”

斯内普点头表示理解，指望一个魔王真心悔过或许有希望，但要他无条件悔过确实不太可能，格林德沃同志能够如此深明大义已经很难得了。

在吸血鬼深情追忆自己和盖勒特不得不说的故事时，伊路米大概翻完了那本厚厚的计划书，条理清晰，数据明确——事实证明这个废材吸血鬼要做还是能做好的。

……

不过，有个严重问题。

伊路米“啪”地一声合上计划书，空洞的双眼直直望向吸血鬼，就那麽直勾勾地看着直到对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格林德沃的意见呢？”

“这个……”

吸血鬼试图挣扎，蓝色的眼睛飞快闪动着，嘴唇动了又动可以预见多少个借口在他脑中滑过。但出乎在场几人意料，半晌沉默后，他神色反複变幻最后凝结的竟然只是一声苦笑。

吸血鬼垮下双肩无比疲惫地捂住脸，然后说了实话，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

“他不想出来。”

吸血鬼不肯擡头，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勇气，现在他从发梢到脚跟流淌的全是苦涩。他看起来从来没有麽憔悴过，即使是刚从长眠中醒来。

看着样的阿兰·费舍，斯内普内心某个被遗忘许久的角落罕见地柔软了起来，他看看吸血鬼似乎瞬间黯淡了的金发不知该不该表达安慰。斯内普仔细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真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

其实对于这个答案斯内普并不惊讶，如果他是格林德沃他也不会离开所爱之人赐予的牢笼，特别当那牢笼还是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时候——那是对感情的背叛也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格林德沃的所作所为斯内普并不怎麽了解，但至少这个表态赢得了他的部分尊敬。

黑发斯莱特林不由自主地看看伊路米，此人眨眨眼不置可否。

“但我想让他出来，他已经为邓布利多做的够多了，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虚度了这麽多年，除了回忆一无所有，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看着他老死在那里……”

吸血鬼喃喃低语，声音中带着几丝哽咽，那是斯内普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个人身上出现的情况。

“你们没看到那个地方，那里除了床和桌子什麽都没有，没有魔杖没有书籍没有陪伴，甚至连一丝自然的阳光都看不到，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撕纸人编排戏剧解闷，那些看守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看他像看件家具……”

“伊路米，我承认我不能保证他会支付酬劳，我也知道你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在那种地方过那种生活！他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几百年来最有赋的巫师，他应该随心所欲、地位名声财富任他取用，他应该高高在上！”

“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的，没有手段，没有反悔，不管要为你卖命多少年、即使要把我切片卖了我都会付的！他只是个人类，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了。伊路米，帮我带他出来，求求你，带他从那个该死的地方出来！”

“……”

吸血鬼激烈到最后完全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后留下的是一片死寂，斯内普偷偷瞄了眼一动不动的伊路米，发现对方那双大大的猫眼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发飙的吸血鬼，似乎……

呃，呆滞了？

吸血鬼也瞪着伊路米，蔚蓝的眼睛此时一片血红。

过了半晌，黑发青年才在两人火辣辣的视线中无比缓慢地点了点头：

“哦……”

声音还带着几分飘忽。

吸血鬼看上去想撞墙。

斯内普确定此人刚才真是呆了，他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突然很后悔没拿留影球记录下如此宝贵的一幕，哦，那东西被永久禁用了，真可惜。

在吸血鬼杀气腾腾的瞪视下，伊路米竭力理解着他刚才的激情宣言，抽丝剥茧整理出生意相关内容：

“也就是说你想委托我在违背盖勒特·格林德沃意愿的情况下把他带出纽蒙迦德的牢房，全部酬劳你一个人支付？”

“是的。”

“……”伊路米以崭新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吸血鬼，“你神智清醒吗？听起来他仍然爱着邓布利多，他不会感谢你，甚至会憎恨你捧到他面前的自由，但你仍然给了我一张空白支票？”

吸血鬼吸了口气：

“也许这听起来很蠢……”

“已经不是愚蠢的问题了，不论以任何逻辑判断都应该先送你到医院检查下，”

伊路米无聊地耸耸肩，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我不会接下这麽矛盾的任务，我已经厌烦了委托人的反複无常，特别这个任务还需要长期準备，前期风险就太大了。”

“……”

吸血鬼再三向伊路米证明自己的决心，但事实证明“无私的爱情”这种高深命题超出了杀手界定价範围，到了伊路米的清单里就只剩下“风险”二字。

在伊路米看来吸血鬼完全莫名其妙。

在吸血鬼看来伊路米冥顽不灵。

最后筋疲力尽的吸血鬼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看着伊路米只能说：

“我爱他，我渴望得到他，我渴望独占他，但比起这一切，我更在乎的是他是否快乐，而现在，最低限度，我愿意付出一切换取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