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讼师日常(6)
金丹大比不乏半步元婴,纵使剑修有越级挑战之能,一个金丹初期要挑败一群金丹大圆满,未免癡人说梦。
但陈喻犟:“若他能争上一争呢?”
言晦假意叹息:“喻喻非得与我对着来?”
走下擂台的谢更阑再次抽签,这回运气不好,才下擂台,又被送上另一个擂台。
他敛着眉目笑了笑,也不抱怨,上台行礼后,收回剑鞘不久的灵剑重新划过擂台。
陈喻忍不住提起一口气屏住,面对言晦的问题,不自觉“嗯”了一声。
言晦愣怔片刻,忽而笑道:“那我从此便只当喻喻是朋友,再不纠缠,如何?”
陈喻终于分来视线,言晦又道:“但若是谢更阑没那资格争榜首的位置,喻喻又该赌上何物?”
离开临场部后,陈喻身无长物,只能嘴硬:“是你要赌,又不是我要赌。”
言晦又是一愣,失笑道:“好,那便只有我来赌一回。”
陈喻松了口气,忽地意识到言晦要赌什麽,登时盯紧上台的谢更阑不放。
对手金丹大圆满,谢更阑运气属实不好。陈喻两眼一黑,恨不得亲自上去替谢更阑把对手踢下台。
在场大多数人也同样认为谢更阑必输无疑,上一场比赛已消耗谢更阑不少气力,再加上对手是比他高几个小境界的体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谢更阑赢的可能。
言晦轻笑一声:“看来我马上就要赌赢了。”
陈喻稳住表面的不动声色:“不见得。”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谢更阑竟偏头朝陈喻的位置望来,两人仿佛隔着人群遥遥相望了一眼。
在陈喻心跳猛烈跳动两下后,谢更阑一个旋身,避开无数冰棱一般的铁器。
……哦,躲暗器啊。
陈喻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前倾的坐姿,端正回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年轻的剑修长剑流光,仿佛有破云而来的金色光点穿过悬浮在四方的冰棱,整个擂台上散过虹光。
虹光的尽头,灵剑抵在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喉前。
满堂寂静,谢更阑第二次收剑:“承让。”
尖叫声从祈霄宗剑阁弟子扎堆的地方迸发,和稳重二字相差甚远的青年剑修们跳起来,朝他们的师兄挥手。
他们的师兄在喧嚣中心,一袭窄袖玄袍,迎风猎猎。
*
“……陈……陈前辈?”
陈喻尴尬拉回跑偏的思绪,划到下一页笔录:“你修为在我之上,按仙门规矩,该我喊你前辈……刚说到哪了?”
谢更阑规规矩矩提醒:“归一案。”
陈喻又把笔录扒回上一页,仔细再读一遍:“你这也没啥作案动机啊。无差别杀人?你遭受过什麽不能治疗的心理阴影?”
谢更阑张口欲言。
陈喻说得比他快:“不在场证明呢?这六个人死的时间,你居然一个不在场证明都没有?”
谢更阑快速“唔”了一声:“我记忆不太清晰。”
陈喻:“嗯?”
谢更阑:“就是,有那麽几段时间,我不记得发生什麽了。”
陈喻眨眼,陈喻震惊。
三百年的光景,一样黑漆麻乌的打扮,挑着高马尾、意气风发的剑修终是成了……老年癡呆?
第 4 章
陈喻快速翻完材料,两手交叉抵住额头。
渡化神劫雷出了差错。灵力部分逆行,且多次昏迷,可能是和走火入魔作斗争的结果……
个鬼哦!
临场部信你个邪了!你都化神期了,还动不动跟个柔弱小柳条一样昏一昏。自己不会治病吗?祈霄宗没人能治走火入魔吗?
还有,走火入魔的话,误杀几个人,真是好理由呢,杀人动机都不需要了,直接结案没问题。
陈喻很累,他很想拍谢更阑的肩膀,说咱们一块蹲号子也挺好的,早去早抢号,指不定能刷刷交情蹲个单人间。
但他只是抹了把脸:“今天就这样吧。这院子里的客房都空着,你随便找一间休息,明天我暂时没有安排,跟我一起去找个人。”
谢更阑没有动。
陈喻眼珠儿转到侧边,斜斜瞄过去:“忘了你不用睡觉。”
谢更阑踌躇了会儿:“不是。”
陈喻狐疑:“你又要昏迷不醒了啊?”
谢更阑双手捧着茶杯,无意识摩挲:“阁下或许也是兇手目标,师尊吩咐我,找到阁下后随身保护。”
你们祈霄宗管这叫随身保护?
谢更阑目前还是头号嫌疑犯,还有走火入魔的前兆,要真“昏迷”了,别第一个被爆头的就是他陈喻。
虽然从职业素养来讲,不应该怀疑当事人,但从活人的角度来讲,陈喻目前还想安全地活下去。
陈喻试图委婉拒绝谢更阑的好意,话到嘴边,视线掠过谢更阑身后三尺七寸的长剑:“最北边那屋是我的,里面另外有榻,你要嫌小,床可以让你。”
——这剑祸害他就够了,千万别跑出去把他师弟、师妹还有前台弟子给祸害了。
*
谢更阑用不到陈喻的床。
入夜,陈喻梳理连环杀人案卷宗要点,谢更阑坐在榻上,两腿一盘,开始修炼。
三百年前的金丹大比,谢更阑确实没有拿到第一,珠袖坊舒有月天赋不弱于谢更阑、修为又在谢更阑之上,她在决赛中胜过半招,夺得榜首之位。
言晦眉飞色舞,说他赌赢了。陈喻盯着谢更阑又一次说出“见教”,却说言晦输了。
言晦不服,谢更阑明明没有争得榜首,怎麽就算他输了。
陈喻却道,赌的是有没有资格争,而不是争没争到。这站在决赛场上的人若都没有资格,那其他人更没资格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