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嘬嘬，小金鱼(23)

谢灵羽纠正道：“是切磋，切磋。”

掌风袭来，谢灵羽以腕相接，以力化力，以柔克刚，轻飘飘化解了这一击，反送掌回去，在击中他肩头的那一刻及时收住，被程谨以肘相格。

谢灵羽唇角一勾，改换出手，从他腕下穿过，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下巴。

程谨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耳朵都红了。谢灵羽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失了分寸，挠挠脸颊，道：“抱歉啊。”

程谨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天色不晚了，早，早些休息吧。”

谢灵羽斟酌道：“你没有生气吧？”

程谨道：“为什麽会生气？”

他笑道：“别在意了。”

月光很亮，程谨擡头看了看，回头道：“今晚的月亮，很美。”

谢灵羽随他的目光看向夜空，再回头，程谨已经跑了。她莫名有些无语，又觉得好笑，身上沐染月光，抱着手臂悠悠回了自己房间。

我等你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里，武林盟天翻地覆。

程谨刚準备睡下，谢灵羽忽然从窗子跳了进来。程谨立马坐起，手里紧紧抓着被子：“怎麽又来！”

谢灵羽道：“穿衣服了吗？”

程谨点点头，谢灵羽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程谨被拽了个趔趄，道：“怎麽了？”

谢灵羽摸了摸书架上的花瓶，转动了一下，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她立马将人塞了进去：“来不及解释了，外面很乱，你暂时先待在这里。”

程谨抓住她的手腕：“不，等等，那你怎麽办？”

谢灵羽道：“我不能离开。”

她看着程谨的眼睛：“如果破晓时，我还没有来找你，从密道离开，去找云阁主。然后再也不要来汉中。”

看着外面滔天火光，程谨大约也能猜到一些发生了什麽事情，道：“那你们会输吗？”

谢灵羽微微一笑道：“不会。”

程谨目光星亮，道：“那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你。”

谢灵羽已经走出了几步，听到他这句话，回头笑了笑，轻声道：“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这场动乱持续到后半夜，武林盟几乎血流成河。

明棠拍拍谢灵羽的肩膀，道：“怎麽样？”

谢灵羽摇了摇头，没有答她的话。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侵月带着一队人进了议剑堂，那应该是谢隽剩下的尚且存活的部下，眼下正满脸怨恨跟在她身后，有不要命的、胆子大的，出言不逊，开口顶撞，大骂谢虞白眼狼、侵月明棠狗腿子的。侵月伸出手，抽了他一耳光。

对方不可置信道：“你是个什麽东西，一条谢虞手下的狗，竟然敢打我？！”

侵月将他踹翻在地，冷冷道：“再说几句，我就在谢虞审问之前，先把你杀了干净。死爹玩意。”

谢灵羽和明棠相顾无言，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侵月。侵月回头，面无表情道：“事办完了吗，在这愣着。”

二人连忙跟上队伍，和她一同走进议剑堂。

议剑堂内，比外面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尸骨如山，鲜血淋漓。

谢虞浑身浴血，步伐有些不稳，用长剑撑地。剑侍在旁，似乎想扶她，被谢虞拂开。

她一步一步，坐在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上。

侵月和明棠将谢隽的部下一一按在谢虞面前，谢灵羽站在她旁边。

谢虞只问一个问题，愿不愿意离开武林盟当个普通人。

愿意的，废除武功赶出去。

不愿意的，说自己是盟里老人谢虞不能卸磨杀驴的，直接破口大骂谢虞弑父不孝、是白眼狼的，谢灵羽便用自己随手捡起的一把刀，重重砍下他的头颅。

破晓之前，谢灵羽打开了云起轩的密室，终于力竭，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因为武林盟大乱，谢虞将谢灵羽送到了乘风镖局养伤，由程谨悉心照料。不光每天喝药有人喂到嘴边，连吃的饭也是武林盟做饭最好吃的大厨绣云做好送过来的。

绣云的手艺还是很好，连来探望的谢虞都有些眼馋，控诉自己这个盟主怎麽都没份，回去找绣云说道去了。

谢灵羽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嘴上还说着：“真辛苦啊，又要伺候我了。”

程谨吹了吹药：“又不是不愿意。”

就着他的手，谢灵羽喝完了那碗黑漆漆苦的要命的汤药。

谢灵羽看着程谨忙碌的身影，道：“程谨，你人真好。”

程谨没有回头，仍忙着手上的事，笑道：“那少盟主养好身体后，能记住我这个小杂役。”

谢灵羽嘴里含了块蜜饯，轻笑了笑，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身体上的骤然虚弱，谢灵羽一直竖在心髒外墙的那道屏障，似乎微微减弱了些。这就意味着，已经很久没有打扰过她的梦魇，又回来了。

她有些看不清路，数不清楚的拳脚落在她身上。

我的剑呢，我的刀……怎麽，为什麽都不见了？

血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在地上摸索。这下又有些看清了，谢灵羽看清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孩童的手。

现在的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弱的要命的小豆芽菜。一个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蜷缩在角落的……

弱者。

有些呼吸不过来。这是她内心深处，最可怖的噩梦……

有玉石碰撞的清脆响声，还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抱着她，唱着哄睡孩子的歌谣，挡在她身前，承受那些伤害。

阿赐，阿赐……

灵羽，谢灵羽！谢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