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没有回答，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可能被划穿的声带，但为什麽会没有反应？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没有反应。

“你能听得到声音吗？”

没有反应。

归舟眉头微蹙：难道是又聋又哑。

他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发现对面的孩子终于有了动作。

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到了他手中的刀上。

归舟下意识地将柴刀扔远，继续往前走着。

面对野兽时要是退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面的孩子见他靠近一动不动，虽然眼神危险，却没有其他的攻击倾向。

归舟却是在靠近的过程中发现她身上新旧血迹交替的原因。

她面前的树上，有一个不浅的拳印。

归舟蹲下和她平视，发现她的眼中不只有属于野兽的兇狠，还有空洞和迷茫。

“要跟我走麽？”归舟说出这话时觉得自己像是个人贩子。

面前的孩子依旧看着他的眼睛，没给半点反应。

归舟尝试去牵她的手。

没有反抗，乖乖任牵。

他不打算再往里面走了，準备直接下山。

站起的一瞬间就看到被他牵住手的小女孩跟着他的动作扬起了头。

归舟连忙把她的头按了下去，他是真的怕她脑袋掉下来。

被他牵着的孩子，人矮腿短，他迈一步她要走两步才能跟上。

但两人就这麽无言地下了山。

走到一半归舟才想起，衣服不合身，鞋也必定不会合脚。

归舟停下脚步把她的衣摆掀起。

不是合不合脚的问题，是她根本没穿鞋。

从脚掌到小腿已经血肉模糊，但她依旧没什麽表情，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归舟抿了抿唇，将许飞渊塞进背篓里的衣服铺在背篓底，又把她抱了进去。

这孩子不光看起来矮，抱起来的重量和拎起一只小鸡崽子没多大区别。

归舟将背篓背回身上，忍不住想：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之前过的什麽日子，他能养得好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时归舟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为什麽会这麽想？为什麽要养她？送去育幼院不行麽？

答案没想出来，一双苍白枯瘦的手像玩闹一样卡在他的喉咙上。

归舟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她一用力，他的喉咙就会像那棵挨了一拳的树一样，被她掐碎。

“放下，你伤口要裂开了。”

她的愈合能力似乎是极强的，这麽短短时间，她右手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血却已经止住了，甚至连伤口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痂。

归舟话落，卡着他喉咙的手并没有消失。

他也没强求，只是拍拍她麻秆一样的手臂，没指望什麽。

没想到他手刚放下，扼住喉咙的手也渐渐缩了回去。

听不懂，不能说，但是能理解动作行为。

还挺有意思的，要不……

养着？

贾道士不是说他今天进山能寻到血亲麽？

真寻到也不是什麽过分事吧。

过城门时守卫还好奇他今天怎麽回来得这麽早，特意问了两句。

归舟脸上带着一如往日的温和面具，“在山里捡到个孩子，正要送去医馆。”

“你真不準备回巡查队了？”

归舟笑着摇了摇头，“我先走了。”

就在门口说的这两句话，明天半个接天城都会知道他进山捡了个孩子回来。

不是他在接天城有多出名，而是那些人和贾道士会替他好好宣传。

到医馆时，陆大夫正在给人诊脉。

“今日怎麽回来得这麽早？”

往日去采药，恨不得在山里住一晚再回来。

“遇到一个受伤的孩子，您有时间帮忙看一看。”

归舟走进里间将背篓卸下，将背篓里的人放在床上，转身出去找能够消炎止血的草药。

她就那麽小小一只坐在那，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依旧是野兽一样的眼神，归舟却已经能很好地无视。

归舟本想擦擦伤口周围，但仔细一看，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两条腿，凑不出一块完整的皮。

第2章

陆大夫送走病人来到里间，看到被归舟捡回来的小孩子时不由得惊诧。

“她是怎麽活下来的？”

上一次看到这麽大的伤口，还是在一个死人身上。

归舟让开身位，让他能清楚地看到床上孩子身上的伤。

“我想帮她包扎，但不知要从何下手，您来看一看。”

陆大夫想上前检查伤口，刚伸出的手，就被一只不大的小手攥住，那力道大的几乎能捏碎他的骨头，令他不禁痛呼出声。

归舟见状连忙上前，一手捂住孩子的眼睛，一手不停地摸着她的头，嘴里说着些安慰的话。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没想到简陋的安抚真的起了作用，他怀里的孩子竟松开了钳制着陆大夫的手。

陆大夫趁着安抚作用还在，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

思量良久，最后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何种办法活下来的，但她现在确实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好像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们之间的对话。”

“耳部解构正常，听觉没有问题。”陆大夫的手在脖颈位置虚空点了两下，“她的声带受损，需要休养恢複，至于以后能不能正常说话，全看运气。”

“她的反应好像与常人不同。”

“有可能伤到了脑子，攻击性强，只保留原始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