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真是不巧。

周云苓叹了口气：“还好这里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不用真的等上十几个小时，等着吧。”

a-625的表情却没有因为周云苓的话而平和下来。

她左顾右盼两下后，拿起手边的灯，靠在座椅上的身体刚从椅背上离开一点距离，就听周云苓问：“你要去哪儿？”

a-625默了默，对周云苓的敏锐感到一丝诧异：“我直接走到炸弹那边点火。”

“那你怎麽回来？”

“影子会保护我。”

周云苓皱眉，神情不太赞同：“影子抵抗近距离的爆炸恐怕要付出很大消耗吧？”

a-625移开视线。

周云苓语重心长地认真劝说：“我想你已经知道在这个地方使用异能的后果了。在这里，你使用异能带来的副作用会被放大好几倍。”

“等发生爆炸后，你召唤影子保护你，巨大的能量对抗如果在一瞬间消耗完你，那麽这和你被炸弹炸死没有区别。”

“我们再等一等好吗？”

a-625抿了抿唇，映着光的眼眸微微发亮，她语气认真地说：“我不瞒你了。其实刚刚使用完异能以后，我能感觉到身体的各项机能在迅速衰退。”

周云苓愣住了：“......什麽意思？”

周云苓感觉心跳逐渐加速，仿佛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刚刚那一下好像加快了试剂在我体内起作用的时间。”这时候，a-625反倒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仿佛想要告诉周云苓自己并不在意生命即将迎来终结。

周云苓如遭雷劈，她微微张开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怎麽会这样？

“可能我会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就死在这里。”a-625语气轻松地说，“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毕竟这里是丧尸王的陷阱，那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周云苓手指微微颤抖，她很艰难地才从发紧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还有什麽想做但没做的事吗？”

a-625哈哈大笑：“不用这麽沉重，我过去了。”

她把灯放进周云苓手里：“帮我照亮前面的路吧。”

周云苓咬住下唇，眼眶发酸，她用力地压下涌上喉间的哽咽，郑重地说：“好。”

明暗交界线缓缓移动，光照到的地方，丧尸纷纷湮灭在空气中，a-625的背影挺拔坚定，如同奔赴战场的战士。

光线在空气中不断折射向四周溢散，根本照不到最后一段路。

这意味着a-625如果要点燃炸弹的引线的话，势必要走进黑暗里，面对潮水一般的丧尸群。

a-625的脚步停留在明暗交界线的边缘。

周云苓看着她召唤出了影子，沖进了黑暗里，丧尸群蜂拥而上，瞬间就将a-625的背影彻底淹没。

周云苓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涌动的黑暗。

如果炸弹没能引爆成功，那麽a-625的牺牲就被白白浪费了。

忽然间，她听见a-625的声音大喊：“炸弹不见——”

话音在须臾中被吞没。

“a-625？a-625！”

周云苓急得大声喊，但是除了丧尸机械重複的嗬嗬声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回音。

没有爆炸声，也没有a-625的声音。

周云苓目光呆滞住了，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a-625白白牺牲了。

可是她想不明白，炸弹怎麽会不见？天黑的前一秒，她还清清楚楚地通过瞄準镜看见了炸弹。

难不成是丧尸群将a-625挤得偏了方向？

周云苓用力摇头，如果是这种可笑的理由，那a-625的死就成了一个笑话。

a-625消失的那片黑暗中，丧尸群疯了似的朝那边涌动，不一会儿，光照到的地面从暗处缓缓流淌过来暗红色的液体。

周云苓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悲痛地扭过头。

身侧齐歌还是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可怕的寂静像是有人用枕头闷上她的鼻腔，令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

周云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猛然间，一道沉闷的巨响从她放置炸弹的相反地方传来。

闷闷的响声仿佛更像是从地下的位置发出的。

紧跟着犹如倒下后触发的多米诺骨牌，巨响接二连三地响起。

就像周云苓设置的炸弹。

她僵硬地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为什麽炸弹的位置发生了变更？

这个空间终于在一连串的爆炸下撕开了一角。

黑暗退去，天光重新投射下来。

面前的场景骤然改变，周云苓跟对面的人对上视线。

郝然就是莫名消失的齐赋他们。

周围被火焰点燃的建筑在炸弹的力量下倒塌了一大片。

她看见齐赋手中的枪还在微微冒烟。

很显然，炸弹是齐赋引爆的，虽然不明白为什麽炸弹会转移地方。

两边人隔着丧尸群又惊又喜地对视。

这时周云苓发现一直靠在身上的齐歌不见了。

并且这些前不久还十分怕光的丧尸群在此时被光线从头照到脚，却没有化成灰烬，不过密密麻麻的数量发生了变化。

它们嘶吼着扑过来。

周云苓恍然意识到空间已经被打破，她扭头寻找起丧尸王的影子，目光扫过另一侧的地上的那道熟悉人影后猛地顿住。

a-625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发丝淩乱地遮住她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则浸泡在她自己的血水中。

悲痛、愤怒、恼恨在这一瞬间沖上周云苓的心头，如同一把烈火迅速席卷了她的大脑，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