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60)
再说他态度好,还付了钱让收拾,小伙自然不计较什麽,招呼着让他们走了,临走前还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最后饭也没吃成,眼泪已经干在脸上。
一阵风吹过来,被灰尘迷了眼。
人果然不幸的时候,喝个凉水都会塞牙缝。
周芜停下来揉眼睛,始终压不下眼角的那股热意,越揉越湿,眼睛那一圈都磨红了。
“行了。”
严柏礼有些看不下去,动作算不上温柔,把她那只手扯下来,从口袋里翻出纸巾递给她,眉心皱着。
周芜有些狼狈的接过去,看着手里皱巴巴的一团,答,“对不起啊,饭也没吃成。”
街上时不时有车辆驶过,速度很快,碾过落叶,嘎吱清脆的一声,七零八落,散开来。
严柏礼一路带着周芜,询问过她的意见后,请她吃了份烤冷面。女生应该是不饿的,小口小口的吃着,最后剩了小半盒,被扔掉了。
吃完后又给人送回家。
天边远处响起阵闷雷,太阳被几片云悠悠的遮住,没了光亮。
阿姨估计知道她下午要去玩,给她留了张字条在门上,提前下了班,回家带孙子。
周芜没换鞋,直接进了屋。踩在地毯上,感觉有些不真实。
雨伞就收拾在玄关处,周芜随手拿了把。再出去时,严柏礼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出租车,眼见门就要关上。
名字被人叫住,帽檐压的低,严柏礼略微擡头,才看见朝这边跑来的周芜。
他收回手,车门没关。
司机已经开口催促,“干什麽啊?着急着走呢,眼看天就要下雨,一会儿打车的人更多……”
这些絮叨严柏礼全当没听见。
直到那把伞落入手中,耳边响起的那声“再见”,车门才被关上。
砰的一声,力道有些重。
踩下油门,留下片尾气。
周芜擡头看天,太阳已经没了影儿,黑云笼在上空,有些压抑。
要下雨了啊。
三秒后,顷刻间,骤雨落下。
*
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天要晴不晴的,空气里都泛着潮湿,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阿姨这几天没来,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她小孙子生了病。原本就是早産儿,身体本就算不上好,这几天又突然降温,受了凉,高烧发到42度,整个人烫的像小火炉。
家里人都慌死了,连夜拨打了120,给孩子送去医院。医生说是整天吹着凉风吹的,尤其是刚出汗就吹凉风。烧的不轻,现在都还在输液。
有了这个先例以后,家里阿姨半夜三更不睡觉,打电话来大倒苦水,使周芜打消了没日没夜开空调的想法,换上了一层薄薄的米黄色毛衣。
许女士在三天后如约而至。
那天她起了个大早,洗漱穿衣服,扎了个大人向来喜爱的高马尾,刘海用卡子别到后面去。v字领毛衣,浅色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又乖巧。
这次没再跟许女士对着干。
二十五岁,早已过了叛逆的年纪。
被发微信叫出门时,她拎上带给老爷子的礼物。
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门口,树荫底下,很低调。
驾驶位的窗开着,露出周昀定的半张侧脸。
他的手伸在窗外,指间夹了根图案花哨的烟。
容貌没什麽变化,眉眼里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老丈人生日,他穿的还是严肃了点,黑色西装,紧贴腰身。
见到他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
两个人不鹹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许汀兰坐在副驾驶,从后面看只能看见女人的那件羊驼色的风衣,以及身上不算柔和的气质。
车上安静又沉默,除了放的歌外,再没其他声响。
周芜坐在后座,给于芝发着消息。
小姑娘的暑假生活很充实,舞蹈班,钢琴班,凡是培养优雅气质的,一律报了。
她刚起床,脸都没洗,盘腿坐在床上,缩在被子里,跟她吐槽着自己前段时间,在家庭聚会上听到的劲爆消息。
芝士年糕:【不记得我给你讲过没。我有个特年轻的小姑姑,前段时间跟她老公离婚了。】
芝士年糕:【我小姑姑觉得他整日忙工作,回到家就是打游戏,根本没时间陪她,每天自己上完班回家还得做饭,感觉像一个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保姆。】
芝士年糕:【两个人的说辞根本不一样!她老公觉得,自己每天上班这麽累,一个月也拿不到多少钱,他觉得我小姑姑花钱太大手大脚,不顾家,不知道节省,每次下班回来,得帮她领一堆快递,回到家只能看见一地鸡毛。】
芝士年糕:【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有错,太可悲了。】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总爱多愁善感。
芝士年糕:【我现在都不敢相信爱情了,太恐怖了。】
芝士年糕:【所以爱到底是什麽东西。】
爱到底是什麽东西。
在穿越之前,周芜大学毕业后,再难忍受孤身一人的压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整日待在家中,抽出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一样。
爱人先爱己,你得先学会爱自己,才能去爱他人。
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热情,有的隐忍,有的坦坦蕩蕩。
举个例子。
有人会觉得,对方总对自己太热情,撩妹的手段一套又一套,一看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海王。
可那些人口中所谓的海王,或许是从来没谈过恋爱,只能跟着网上的教程慢慢学,慢慢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