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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礼(82)

作者:孟仪温 阅读记录

许汀兰握着茶杯柄的手一抖,热水洒在身上那条价值不菲的裙子上,眼中满是诧异,“你……没有什麽要问的吗?”

没有管自己身上的那条裙子,而是先去问了她的感受。

周芜笑笑,将纸巾递过去。

面上依旧是挂着笑的,语速缓慢,声音也轻,却刀刀扎人心上,“我要问什麽,还是说你要听什麽?离婚了你们应该很开心吧,摆脱了多年观念不合的配偶,又摆脱了我这个小拖油瓶,一举两得,你们应该开心才对。”

“你们两个分开了之后,好好过自己的吧,认认真真生活,擦亮眼睛找配偶,不用管我的。”

“除了每月要生活费之外,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会死缠烂打的人。我清高,我得要面子。”

周芜脸上带笑,指了指自己的脸。

周昀定明显坐不住,有些烦躁,手指绞在一起,被这麽揭了老底,脸色也不太好。

许汀兰缓缓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很自以为是,又像是自我安慰,“你还是怪我们的吧。”

蛮好笑的。

周芜也确确实实笑出来了。

“我说的话,句句真心,没有讽刺你们的意思。”

“就按照刚才我说的,除了生活费需要微信联系,以后,就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如此淡漠决绝,像是对自己父母离婚的事情毫不关心。又似是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什麽,早早的,提前的,就做了準备。

许汀兰交叠在一起的手微微颤抖,擡起头时,眼圈是红的。

估计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叫女儿的小名,是在离婚的时候。

她声音里都带着哀求,轻声唤,“芜芜。”

周芜眼神清亮,这麽多年,再一次,目光里透着决绝。

“妈,既然要断了,就断的干净一些吧。”

过期

踏出院子时,许汀兰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垂着脑袋,脚步虚浮,愣被人搀扶着才勉强上了副驾驶。

两辆颜色款式相异的车,在夜色中,不闻不问,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整整十八年,两个不再相爱的人,终于分道扬镳。

也恰好验证了那句话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或许是遗传的缘故,周芜这个人要强。再难过的事,只要是在讨厌或者不熟的人面前,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不愿意,也不想,在那些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憋不住也得忍着。

这件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再亲身经历一遍,还是会难受。

周芜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看着两辆车驶远,那种积攒了许久的难过在寂静夜色的烘托下,终于爆发。眼泪没什麽铺垫,混杂着潮湿泥土气息,涌了出来。

悄无声息,砸在地上。

持着一种叛逆的心理,踩着拖鞋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门,将魔爪重新伸向了阿姨的啤酒。

自从她上次急性肠胃炎住了院,阿姨就有了警惕心,不敢再让她碰,甚至连看都不敢让她再看到。每回买啤酒,都把藏到冰箱最里层,生怕她找到。

周芜其实都知道,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但也不戳破,免得阿姨再藏来藏去换地方。

再加上除了难过的时候,她不会碰酒这种东西,又苦又涩,喝下去也难受,胃里撕扯着的痛。

周芜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她酒量差,醉了之后会断片儿,酒醒后,就什麽都不记得。

她享受的是中间醉的那段过程。

用“享受”这个词也不恰当,只是那种感觉。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不知道。酒壮怂人胆,能做平时清醒时不敢做的事。

迫不及待的从茶几上拿着起子,咔哒一声,不等气泡涌上来,便一口灌了下去。黄褐色液体顺着脖颈流下,弄湿了衣服。

已经入秋,周芜舍弃了吊带睡裙,换上了长衣长裤,淡粉色,印着草莓图案。

湿了挺大一片。

一瓶酒灌下,脑袋已经有些晕乎。

手机通知音响的很不合时宜。

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摁亮屏幕,有些刺眼。半眯着眼睛,调节了手机亮光。

眼睛适应了半天,周芜躺在沙发上,陷进去,整个人放松下来,脚趾蜷起,小声的哼唧着。

半晌,她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屏幕上的那条消息。

[星星]:【你的谢礼。】

[星星]:【要过期了。】

没有设置聊天背景,白茫茫一片。原本之前满满当当的屏幕,现在只有孤单的两条消息。

又是这样。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很久没联系的人突然冒出来,在她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狠狠扎上一刀。

眼睛酸涩,周芜又想哭。

可能喝醉的人都比较娇气。

周芜懒得打字,从沙发上坐起来,回过去一条语音,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醉意。

“不会过期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屏幕熄灭前,左下角又蹦出来那个纯白的头像。

[星星]:【你喝酒了?】

这条消息与她的视线完美错过,周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毫无目的的看着淡黄色的墙纸。

脑子一抽,埋下头,直接切换打车软件,叫了滴滴。

深夜打车的人并不多,立秋后,晚上接单的师傅却不合常理的多起来。

最后她的单子被离这最近的师傅抢到。

衣服都没换,依旧是草莓印花睡衣。出门时,周芜翻箱倒柜,找了件外套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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