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9)
周芜有些想笑,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问道,“江翊城是咱们学校的?”
“班花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高越天本就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我确实没印象....”
高中三年,她的目光除了堆在一起乱七八糟的试卷,默默提高自己之外,余光始终落在严柏礼身上,对其他人一律不在意。
林珑恰巧从后面接水回来,听见这番话,踹了他板凳一脚,“哎哎哎,不懂别瞎说,人家两个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
高越天稳住重心,开始赶人,“滚滚滚,你让我说完。这人虽然帅,但是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周芜来了兴趣,“什麽问题?”
“他啊,不知道抽什麽风,喜欢上职高一个特渣的女孩,听说还是搞乐队的,专门为她染了头红毛,还给人女孩的现任打了。”说完又看向一旁正揉着太阳穴的严柏礼,悄咪咪的打听消息,“哎,学霸,你知不知道这事?”
严柏礼嗯了声,“知道,下周一,他要当着全校人的面做检讨,给那男生道歉。”
下午第二节原本是物理,因为物理老师生病请假调了课。
上课铃一响,穿着职业西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便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
刚站上去,便摔了手上的数学书,弄出挺大动静,粉笔灰被扬起,糊了第一排人一脸,也丝毫不在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台下衆人。
周芜望着女的那张熟悉的脸,心想。都过了这麽多年,原来自己还是会觉得陈塘红讨人厌。
陈红塘是他们的数学老师,颧骨突出,人到中年,眼尾也长了细细的鱼尾纹,总是穿着一身职业西装,踩着黑色细高跟,干起事来雷厉风行,数学教的也不错。
周芜却喜欢不来。
*
应该是刚升高二没多久。
崔仲山没排座位,嫌麻烦,就按照刚开学自己选的位置坐了。
那时周芜的同桌是一个又黑又瘦,个子挺高的男生。他数学很好,开学考试数学成绩拿了年级第一,平时在班里也很活跃,同学老师大都待见,在班里任着数学课代表这一职位。
偏偏周芜总觉得这人的精神和行为有点不正常,所以二人大多没有交集,她也是能躲就躲。
某日下课,周芜独自去上厕所,那天整个楼层就他们班和九班下课早,所以厕所人也不多。
周芜进去时,有两间门被关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那两隔间挨在一起,她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厕所明明这麽大,还有那麽多空位,却偏偏要挨在一起。
倒也不是她多想,主要是最近他们年级有不少女生反映,上厕所时总会有烟头从隔壁扔进来。没灭,还是烫的,因此弄伤了不少人。
抽烟倒还没什麽,毕竟这个时间段的青少年什麽都好奇。但如果伤了人,性质就不一样了。教导主任也派人去查了,但依旧没什麽结果。
干这事的人应该是有什麽心理疾病,似乎对女性格外厌恶,不然也不会揪着他们年级的女同学不放。
出于好奇,她随意瞥了一眼。
也正是那一瞥,她在下方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球鞋。
原本她没在意,直到自己上完厕所往门口走时,某间厕所上方突然白烟冉冉向上飘,才突然想起,那双球鞋是他同桌的。
今天刚穿来,炫耀了一早上,她印象深刻。
周芜想都没想,抄起挂在角落的拖把,对着那扇门,没什麽温度的说了句话,“出来。”
里面的人僵了一下,想着现在出去也没什麽好结果,干脆装死到底,半天没动静。
周芜耐着性子,手里的拖把越攥越紧,“李连君,你出来,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话音刚落,隔壁的那扇门便被打开,九班的学生,扎着两个很可爱的小辫儿,圆脸,个子不高,正眨巴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同学,你干什麽呢”
周芜将人拉到身后,二话不说一脚踹上眼前的扇门,女孩儿被吓得叫了一声,身体轻微的发着抖。
她彻底没了耐心,“李连君,你到底出不出来?”
对着那扇门又是几脚,整个四楼都跟着颤了颤。
几秒钟后,厕所内传出男生的吼声,“我出来,我出来,你别再踢了。”
九班的姑娘反应了好半天,才傻愣愣的问一句,“厕所里,是男生吗?”
周芜嗯了声,“你没闻到吗。”
女孩没反应过来,犹犹豫豫的问了句,“什麽?”
“烟。”
门被打开,李连君浑身哆嗦,颤颤巍巍地将烟盒揣进兜里,却还要强装镇定,“你叫什麽叫?不就是没看清走错厕所了吗?真是神经。”
说完便想往外走。
周芜将人叫住,“男女厕所的构造很相似?还是说你眼瞎,非要在女厕所抽烟。”
“我怎麽会抽烟,拜托,你瞎说什麽呢......”
她彻底没了耐心,抄起拖把棍向他头上砸去。
这件事儿闹得挺大,周芜也因此在学校出了名。
细胳膊细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八班班花在女厕所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打了,还见了血,这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就这麽摆在眼前。
十年难一遇的奇事,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学校领导很重视,将八班各科老师都聚集在一起,探讨处理的方式。
领导声明,这两个学生,必须开除一个,得给上层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态度。
崔仲山全程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陈红塘双手环胸,用鼻孔示人,护着自己的课代表,趾高气扬,“我看就开除那个女生好了,一个女孩子,学习没搞出来什麽名堂,在厕所打人,还把人家头打伤了,不成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