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什麽都不要放，书笔什麽的都收过去。这是班会课！不是让你们用来做题写作业的！”

应该是因为年老，崔仲山吼起来时嗓音都有些嘶哑。

这是他们相处这两年来，他第一次发火。

尽管八班的同学不乐意，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资料和笔塞进抽屉里，坐姿也端正了不少。

等到全班同学桌上干干净净，什麽都没有时，崔仲山才开口，语重心长，“同学们，我知道高三了很紧张，毕竟你们要面临的是高考，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老师能够理解。每个同学都想上个好大学，拥有光辉灿烂的人生，所以你们为此紧张，疯狂刷题学习。”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麽努力的意义是什麽？难道仅仅是为了高考？仅仅是为了考个好分数不让父母失望？”

“老师不是在怪你们，我想说的是，这是你们的人生，想要做什麽，未来成为什麽，走的每一条路，不论对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时，一向乐观的崔仲山也有些哽咽，“老师相信你们的选择，无论高考分数高低，都无所谓。”

“老师真的，不想再看到咱们班有人休学了。”

话落，班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一阵沉默后，伴随着板凳刺啦的一声响，高越天站起来，念着火红横幅上的字，“十年寒窗今破壁，锦绣前程自此辟！高考加油！”

紧跟着，班里的同学接二连三的站起来，情绪莫名其妙的激动，齐刷刷的大喊，“高考加油！”

他们的情绪久久不能平複。

“高考必胜！”

“去他妹的高考！老子就不信了！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死在高考手下！”

“清华北大等我！”

“……”

斗志昂扬的吶喊经久不息，喧嚣间，周芜看向身旁那个少年，轻轻笑了笑，“严柏礼，高考加油。”

眉眼间难得带了一抹淡笑，严柏礼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周边人的吶喊盖住。

“高考加油，周芜，相信自己。”

*

十一月份左右，周芜收拾好行李，将换洗衣物带齐，订了晚上八点的火车票，前往春昀参加美术集训。

选择那里的原因，是因为春昀的美术资源比其他市的强，每年出来的艺考生多，老师什麽的都是专业的。带过很多届学生，经验丰富。

去了那，不会有坏处。

当她将这个消息告知严柏礼时，他并没有质问阻拦，只是问了一句，“多久回来。”

周芜没办法开口。

要分开的时间实在太长。

见她犹豫，严柏礼也没强迫她，淡淡回了句，“好，知道了。”

坐上火车那天，云和省放了晴。很奇怪的现象，气温升高，冰雪消融。

很多年后，同一天，窗外依旧下着雪，周芜想起往事，问他，“为什麽我们当时分开时，你没有质疑阻拦。”

严柏礼擡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回了三个字，“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去阻拦那些对你好的事。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的未来无限光芒，闪耀灿烂。

*

集训并没有网上传的那麽夸张，手机还是允许带的。训练的时候会统一收起来，每天结束后会交还，让学生与家长联系。

周芜自然不会跟许汀兰周昀定他们联系，实在没那个必要。

拿到手机后，顶多是打开微信，跟家里阿姨彙报一下近期情况。选择性的回複几条消息，再看看他们班那个额外群聊。

“高二（8）班猛如虎”群主高越天终于解放，说是爸妈不想整天看见他那副阴不死阳不活的模样，把手机还给了他。

群里的消息又开始多起来。

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高越天做完一套试卷后，没勇气对答案，开始在群里蹦哒。

高越天：【我靠好难受啊，卷子做完了没勇气对答案……】

邱介：【你那什麽破毛病？】

高越天：【去你的。】

高越天：【@Friday 学霸学霸，听说咱们今年还有一个物理竞赛，地点定在咱们隔壁省，春昀。】

[星星]：【嗯，然后。】

高越天：【小道消息，虽然你已经高三了，很关键的时刻。但咱们学校实在没有比你还牛逼的人了，听说徐总有意让你参加……】

消息到这里断掉，应该是有老师来巡查，没人再回複。

周芜倒是有些愣神。

地点在春昀啊。

想他。

话说回来，周芜还是不怎麽相信高越天嘴里的这个“听说”，思来想去，还是问了问自己隔壁床春昀一中的美术生。

这个机构费用高，但是高有高的道理。寝室是两人寝，下面书桌，上面床，专门準备了一个挺大的柜子放美术用具和材料。

那个姑娘特别健谈，性格开朗，自来熟，嗓门也大，特别招人喜欢。

名字却文艺，叫李沬遥。

听到她这个问题，李沬遥愣了愣，“好像是有这麽回事来着，地点应该就在我们学校，前一阵在我们班群里看到了。不久后应该就要办，我们学校还在决定派谁去呢……”

周芜应了声好。

晚上十点钟，有老师专门过来收手机，说是为了保证学生拥有充足的睡眠。

门被推开，赶在手机交之前，周芜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老老实实的关机上交。

高越天的那个“听说”难得的很準，英语晚自习正上着，徐总就从前门探出个头来，刻意压低嗓音，“严柏礼，你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