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90年代青春之长似少年时(64)
“说得对!”肖琳也加入了讨论,“我看有的新闻预测说,英语未来可能会成为世界通用语言的一种呢。但不管怎麽说,相信咱们每个人,只要努力,就都不会差了。”
听了最后这句话,秦天成扫视一遍这四个学弟学妹,深以为然。
有意无意地,他的目光被那抹湖绿吸引着,总是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射过去。
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如花朵一般的笑颜,还有悦耳清脆的声音,以及欢快跳脱的身影,好像无一不在牵引着他的注意力。
当碰巧与对方视线相接时,他居然迅速移开了。
而胸腔里那颗万年沉稳的心髒,居然也跟着乱了一瞬的节奏,不过,似乎,也就一瞬而已。
对于这个生命中乍现的美丽意外,秦天成有点懵懂。
清水一高严禁早恋,而他自己,高中三年也从未开窍。如今突然来袭,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清楚地知道,即便真的洞见自己的心意,于他,或对方,现在也都还不是最佳时机。
其实,除去这个,还有件让他有些想不通的事。
就像这天晚上,他和吕鹏飞在105小屋里独处时的情况,就带给他很大的困惑。
晚饭时从外面买了两个菜,两个人回到小屋,边听音乐边慢慢吃着。
秦天成还把带回来的两瓶酒慢慢喝光了,然后,身体和精神便刚刚好进入到微醺状态。
待吃完饭,收拾完残局,两个人坐下来看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玩儿得有点累,还是这部《天长地久》多少有些慢热型,这小子看着看着,竟然开始打起瞌睡,把头歪在了他的肩上。
此时的秦天成,脸上略有些发热,身体处于半兴奋中。被吕鹏飞脑袋一靠,立时绷紧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视线锁在电视画面上,电影里的阿玲正踮着脚尖换汽水瓶。
过了好一会儿,秦天成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慢慢放松身体,随后沉了沉左肩,调整坐姿,让这小子靠得更舒服点。
听到几声惬意的“嗯嗯”呓语,这张线条冷锐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他极其缓慢地扭头去看,肩头少年的脸庞一派安静,羽扇盘的长睫轻合,唇角微微上扬着,似乎在做着什麽美梦。
就这麽望着,眼前似放电影般闪着无数个镜头,心底便软成一片水泽。
他的视线顺着吕鹏飞的下巴、脖颈看过去,那具连着脸庞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大有一觉到天明的架式。
一圈微澜缓缓漫过心湖。
他面上始终噙着笑意,脑海里百转千回着过往。
那个追在屁股后面叫“哥哥”的瘦弱身影;
那个受了欺负,顽强反抗的勇猛形象;
那个因不敌对方,最后噙着眼泪,却始终不肯流下来的倔强表情;
那双从小到大如他生命里灿烂阳光般的弯弯眉眼;
……
过往十一年,诸多片断,各种记忆,欢声和笑语,都一一从他的心底浮现到眼前。
不忍心叫醒这个家伙。
可眼看那颗脑袋再一次要滑落,他伸出手去,扶正了。
剧终了。
关了电视,就只剩下窗边书桌上的台灯直射向桌面的黄晕光亮,大半个屋子处于让人安心的黑暗中。
唯有墙上披着绿黄蓝国旗的罗马里奥,似乎在不经意间窥到了什麽,却又似乎什麽也没发生。
他思索了几分钟,终于侧转过身,拉着吕鹏飞的两支胳膊,轻轻放在自己的双肩上,慢慢把这家伙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床边挪。
谁知刚放下,这小子居然醒了。还说什麽要去洗漱,不然会被他嫌弃。
他不由失笑,自己真的有那麽洁癖吗?
或许,有吧。
但好像,也只是这麽要求自己,对那小子从来没说过什麽,竟然也被悄悄记住了。
而刚刚那一抹有些异样的情绪,也在吕鹏飞状似调侃的话语中很快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仿佛什麽也没发生过,两个人照旧过着“逍遥”的日子,看书、写字、画画、听音乐、看电影,偶尔打两把游戏。
几天后,高中开学,秦天成家教的学生也假期结束,他不得不离开清水市,回去京城继续工作。
站台上,两个人并肩站着,一时沉默无语。冬日的冷风吹过,面颊上有明显的刺痛感,他们却都没有去拢拢围巾,或者紧紧外套,就那麽静静立着,眼望前方。
“火车来了。”吕鹏飞打破了寂静。
听到火车缓缓驶过来的声音,秦天成突然觉得心髒似乎被谁的手攥住,缓慢,却有力,让分无法挣脱。
他转头去瞧,正撞上吕鹏飞弯着的眉眼:“哥,我会去找你的。”
夜里十二点,火车行驶在黑黢黢的平原上,像一头沉默前行的兽。
车厢里已经熄了灯,只留下靠近车厢底部微弱的光线,给起夜或上下车的人照明。
一个小时前,秦天成把自己的下铺让给了一位老爷爷,他不忍看对方一把年纪,还要艰难顺着梯子往上铺去爬。
把东西挪到了上铺,他仰躺在逼仄的火车上铺,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车顶,毫无睡意。
躺了一会儿,他翻个身,刚想要调整一下睡姿,却又停下来,轻轻躺回去。还是别动了,会吵着下面睡着的乘客。
可是一直平躺着,身体有些僵硬。
今夜,注定无眠。
他,或他,都一样。
考虑到假期留校和提前返校的师生,A大虽未没开课,还是在初十这天开放了一个食堂,好让勤奋的学生们不至于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