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花旦(17)
纪雯道:“往后谁都别说我是交际花。”
她们当她开玩笑。
纪雯坚持下,四人又在礼堂等了半晌,等到的,只有越来越多人散场,到最后,后排位置只剩下她们四个学生,前头仍乱糟糟的,大概是教师在与校方领导交代工作。稍迟,带袖标的工作人员开始驱赶閑散人员,又有文卫工作者进来维持卫生,拖长笤帚的扫地,举纸箱的捡垃圾。
她们自舞台侧方狭窄的通道蹑蹑而行,徐莹打前路,秦羽织断后,与台上人擦肩而过,倏尔一道眼光射来,犀利非常,目露不善。
男人带着敌意的眼光下,秦羽织想起,这正是那天晚上陪同在政客身旁,邀沈贺文前去与徐某会面的青年,陆文熙管他叫什麽,家明?
真难为他认得自己,可这敌意哪来的?她自认那日没有与他有过任何沖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时男人发现秦羽织在看他,一怔之后,恢複了表情。
走出礼堂,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不觉间,她在校园度过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真是神奇,时间飞快,比她独处时要短暂许多,这是秦羽织记忆中第一次群体生活,没想到体验是那麽的快乐。
……
一晃,三天过去。
课堂严肃,同学活泼,她喜欢这里。
此处没有灯红酒绿,夜间九点整,最后一节课程结束,校园一点一点安静下去,只几盏照明灯竖立在草坪上、石路上、山林间,彻夜散发着朦朦胧胧的一团光,有时几簇小虫围上去取暖,水气氤氲的雨天,灯外便有一层雾。
这样的安静,却不见得是真的安静,秦家那样的安静,才是一点生气也没有
沈家,沈贺文……
秦羽织躺在床上,翻转身子,凝视投在墙壁的侧影,这是来到此地后她第一次想到沈贺文。
后窗的风沙沙的。
前窗有道孤影掠过,继而闯进女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出来啦?”
“对,我说去水房打水,室友没问什麽,你等多久了?”
“也才一会儿。”
男孩子必定携着水壶掩人耳目,“可堪负重”的恋爱,她想。
“她们呢?都睡下了?”
“大概是。”
“那我们去山丘那边。”
“走。”
他们一定以为这时间人都睡下了,而就在前不久,秦羽织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她微笑着想。
后窗的风沙沙的。
猛地一束光打进来,又熄灭。
这次又是谁?如此明目张胆。
她蹑手蹑脚来到窗前,揭开窗帘的瞬间惊呆。
是沈贺文。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麽晚了,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今夜他穿了西裤毛衣,头发蓬松,不知是不是月光格外明亮的原因,他看上去宛若二十一岁的大男孩。
沈贺文双手招一招,月光下,令人心折。
秦羽仍愣在当场,口微张,活脱脱一个癡人,傻女。
沈贺文无奈轻笑,唇语道:“出来。”
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麽夸张的表情,她险些笑出声。
校舍后是一片杂草,三五米处隔着栅栏就是马路,他的车自然停在栅栏外,可人却在园里。
秦羽织走过去,站他面前,还是不能相信:“你怎麽来了?”
“说好的,你却忘了。”他扬起一根浓眉,撩拨地一点痕迹也没有。
是说过,他可没答应,再者,她说的‘来看我’,并没有让他夜深人静待别人睡去才来。瓜田李下,瓜田李下,让人看到还得了,可同时,她的一颗心也跳得很快。
羽织又问:“黄妈呢?她不诧异?”
“我说帮忙扔垃圾,她老人家不知多开心。”
“跑到三十公里处扔垃圾?”
“又有何妨?”他笑。
“那你车子里是不是有垃圾?”
“你猜?”
风水轮流转,刚刚是谁嘲笑别人来着?
“我们去哪?”
竟连接下去的话题都一样。
秦羽织一张脸已经红霏霏了:“总之不去山丘。”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应:“好,不去山丘。”
羽织发囧,他知道山丘是哪吗?这个男人。
她接下来想到一个问题:“你人怎麽进来的?”警卫不会放男人进女校舍。
他看看栅栏:“从那里。”
天,正直的沈贺文,会在深夜翻栅栏潜入女校舍!
他总能知道她在想什麽,他道:
“我从未承认自己是正人君子。”
第十一章
不知小荣知道后是否会放弃这个榜样,她决定天亮便去告状。
沈贺文人高腿长,轻轻一跃已攀至栅栏上,回头看她时,伸出手说:“过来。”
既然如此,谁也别装。眼前的栅栏根本不叫事。
秦羽织说:“我可以钻出去,在秦家早有先例。”
他恍然的样子:“原来你我是同道中人。”
她被逗笑。
沈贺文将车子开得飞快,飞快且平稳地载着秦羽织一路向城中驶去。
街道渐渐繁华,华灯旖旎,小河蜿蜒,处处是灯火,处处是烟火气。
原来这座城市还没有睡去。
“新的生活可还适应?”他问?
她该怎麽告诉沈贺文,三天了还是很兴奋,玩的不亦乐乎?
良久,秦羽织点头,道:“这可是母亲的学校啊。”又道“我很好,你呢,这几天过的怎麽样?”
沈贺文别脸看她一瞬,默了默,才道:“突然觉得家里太安静。”
一句平淡不过的话,缺叫她心兀地一跳。
街道又一点点冷清下去,是开往另一个方向的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