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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花旦(32)

作者:同消古 阅读记录

长润道:“姑姑,我看出来秦小姐是不大会玩的,不如今日就算了。”

宛卿道:“害怕你三伯怪你不成?来来来,洗牌。”

只好客随主便。

忽然间,秦羽织耳朵后面多了一张嘴,他道:“打一统。”

回头,是沈贺文。

他俯下身子,越过她的肩膀去摸牌:“三条,碰。”

“秦羽织胜。”

活脱脱一拉偏架的,她窃喜。

王宛卿愣了半晌,脸色一沉:“表哥,你为什麽帮她!”

沈贺文只道:“王宛卿,交钱。”

长润长泽在一旁起哄,沈贺文看着秦羽织道:“下次不想应付记得说出来。”

王宛卿脸色越发晦暗。

……

沈贺文此行是来筹备南北商会事宜,第二日陆文熙自上海赶来彙合,锦华作为他的未婚妻随行。

天津的旧友闹着聚一聚,便由当地的郭二哥做东,在利顺德二楼定了雅间,置两张大桌,用过饭,男人一张桌子讨论正事,女人另占一桌閑谈。

眼见黄昏将至,那头的男人们还没有散的意思,东家竟叫来侍应生开酒。

朱锦华道:“他们凑一起还能做什麽。”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两桌和一起做游戏,谁掷的骰子点数小便要回答在场一个问题,女孩们没玩过的跃跃欲试,玩过的皆面有难色,陆文熙解围:“轮到女眷当不当问得过分?小心赶明儿人家兄长找上门揍你。”

如此一来,女眷乐得旁观。

羽织问朱锦华这游戏的妙处在哪,锦华道:“等着瞧吧。”

不凑巧,第一把便轮到陆文熙,那东家坏笑一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请问。”

“在朱小姐之前有过几任女友?”

秦羽织一吓:“竟问得这般露骨,你不恼?”

“你呀,太大惊小怪,”锦华笑笑,“玩麽。”

于是秦羽织知道,妙处便是在当事人不生气的前提下,让他自愿刨开隐私,博人一笑。

风水又转了几转,终于轮到沈贺文,现场气氛骤然静下来,沈贺文上下抛着筛子,一对眼睛似笑非笑。

他风月传说虽多,真朋友却十分明白个中真假,什麽该问,什麽不该问,就成了难事。

提问那人迟疑了,向后仰身道:“沈兄的我需好好想一想。”

有人提议:“不妨就说一说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句话好了。”

“这个好,”提问者狡黠补充道,“定要女子说的才算数。”

秦羽织不觉与问话的人一样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半晌,骰子被沈贺文握入掌中,羽织能感到他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道:

“意恐迟迟归。”

他的眼睛是烫的。

“这算什麽答案,场合呢,地点呢?”人们等着他答,沈贺文只淡道,“这是第几个问题了?”对方哀呼一声:“大意失荆州也,啥也没问出来。”

时候不早了,友人散场。

楼梯好暗,秦羽织忽然不敢往前迈步,好像踏空便跌进万丈深渊,这时,有人握住她的手,是沈贺文。

楼道窄窄。

走到亮处,他仍没有松手,两人就很自然地在月下牵手漫步。

夜凉如水。

来得仓促,她只準备了三套换洗衣裳,低估了北方的寒冷,一时显得不够穿。

长生怯生生地在门后头露出一只眼睛,问:“秦姐姐是不是冷,大奶奶的衣裳你可以穿。”

长生小小的身子跨过高高的门槛儿,拉着羽织的手朝外走,直走到大舅妈的院子,然后放下手,颤抖着两根小辫子跑开了。

舅妈笑道:“这孩子怕生,看得出很喜欢你。”

舅妈拿出她年轻时候衣服:“我穿不惯洋装,请你谅解,这些你应该能穿。”

一个家庭的女主人,竟然是这样谦和的,秦羽织很是有些意外,更有些惶恐,她双手把衣裳接过来:“现在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好料子,看上面的花纹,多精美。”

绝非奉承。

舅妈展颜,十分受用,话多起来:“你看,都是我亲手绣的。”

“高手在民间。”

话匣子一打开,秦羽织一时半会抽不开身,陪舅妈喝茶。

“秦小姐,我真羡慕你们,生在了好时候,你一定会很多英文吧?”

舅妈平时寂寞惯了,她的儿子不和她说这些,秦羽织忽然不着急走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舅妈这个生在前朝,长于旧式大家族的女人,无法想象男人和女人搂在一起跳舞的场景,听羽织讲述学校里的事,一时也很新鲜,但问的问题却很幼稚:“男学生与女学生之间是否会隔屏风?”

“什麽?授你们洋文的先生竟是个洋人?成何体统。”

年轻人与上了年纪的人面对新事物的不同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对未来的预判:自己可以主宰多少。

所以许多老人触及到新领域的边缘即退缩,未必是他食古不化,只因他们预判,那是个自己无法主宰、无法自证价值的时代。

多少有英雄迟暮的黯然。

没多久舅妈的话题很快又回到了料子和绣样:“子姗与子华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剪裁。”

子华即长润的父亲,子姗已经嫁人,这回没机会见到。

“裁缝铺的衣裳他们不肯穿,总要嫌硬的,”她不无骄傲道,“后来孩子们上学是有制服的,不穿也得穿,我才不必再受这份累。”

聊到兴致所至,她非要让秦羽织去里屋换衣服。

“已经叨扰您很久了。”

她说:“快去,不合身我正好补两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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