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右李(106)

他不喜欢啰嗦，三两句约了时间，挂了电话再跟她报告：“明天晚上进货，我们明天早上去县里，坐汽车去省城，每天有一趟，上午走，下午回。我们到时候回来也坐汽车。”

林萱擡头，问：“不跟车吗？煤车没关系。”

髒一点就髒一点吧，便利优先。

李君摇头，说：“他的车驾驶座只两座，挤着坐不安全。”

司机加他们俩就三人了，林萱一看是违法规则的，马上接受了他的安排，说：“好，县里去省城的车，几点发车。”

“8点，要不，我们今晚去，到宾馆住一晚。”

林萱摇头，说：“就明天走吧。”

李君懂了，她不想睡别人的地方，宁愿早上辛苦点。李君不由得开始考虑有没有必要买台轿车。

只是家里有三轮车，有摩托车，买小轿车的使用率会很低。

“我们买台车好吗？”

“啊？”

“买台小轿车，我去考个驾照。”

林萱没有立刻答话，马秀在外面偷听得心惊肉跳——小轿车十几二十万，能起（建）栋房子了咧！

昨晚，儿子的脸色不单有狠厉，还有以往没有的疲惫和厌倦。马秀知道，儿子只怕对她们没剩多少耐心了，她不敢再惹儿子生气，不好插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儿媳妇。

好在儿媳妇考虑了几秒，就说：“虽然小轿车安全些，但是没那麽方便吧，不好停在哪。”

“好，那就不买。”

林萱把最后那一角包子吃完，接着说：“骑摩托车方便些，但是你一定要慢点骑呀！”

“嗯，吃饱了吗？喝泡的牛奶还是喝一瓶一瓶（盒）的。”

她摇头，说：“不想喝了。”

小时候是爸爸为了保证她营养，坚持让她喝的，她并不喜欢。

无事一身轻。今天天气尚好，不算太晒。他陪她去了趟新华书店，镇上这家，实在是太小，没一会就转完了。

“明天到省城的新华书店买吧。”

“我们不用赶时间吗？先办要紧事。”

“没事，只要装货时守一下就好，司机是熟人。”

过去车少货多，现在货车越来越多，很多司机一个月閑时比忙时多，有固定邀约的司机服务态度就越发好。

“哦。”

她其实还是小时候那个妹妹，别人感兴趣的地方，她兴致缺缺“哦”，别人都忽视的地方，她反而会注意。

李君不想瞒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货车要后天上午才能腾出来，我们明天到省城，我想去服装批发城看看，我是说成人的。我想弄些便宜衣服回来低价甩，恶心恶心那家人。”

林萱盯着手指看了会，然后挑眉饶有兴致地说：“好啊，要是不亏，我们就进。”要是亏自家的钱，那就算了。对阵无需自伤，再找别的方法就是。

李君蹭蹭她的头发，听见她有些困扰地说：“还没收到葛叔叔的回信呢。”

“也许到了，等下回村里看看。”

“我写的是家里的地址呀，我是说老房子。”

她没收过信，所以不知道寄到村里的信，邮递员会统一放在村委，收信人本人去村委取。

“农村地广人稀，邮递员没办法一个一个送到家，所以按村子来分。”

“哦。”

下过雨后，秋老虎渐渐势弱，太阳收敛了些，他带着她在街边随便买了些自家店里不卖的东西。

她挑了些好毛线，店家送了她一粗一细两套棒针。

李君在李红兵见识过，张红婶子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毛衣，现在他家也有这麽个大神。

她能一边打毛衣一边背那些对李君来说，读通都很艰涩的法律条例。

他问过她想学什麽，她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因为已经放弃上大学这事，她买书也无所谓，没读过的就买。因为她们有想法要追讨杨家的钱，所以看到有本关于法律的书，就买回来看看打发时间。

她看得快，背得快，手上动作也快。

李君坐在旁边拿纸笔写计划，时不时看一会她。

她这两只手的配合，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十分默契地你前我后，绕绳起勾，又快又準。

法律条例也背得十分流畅，一个磕绊都没出现过。

好吧，依然是那个“不动産”妹妹。

他注视，她还能分出神注意到他，抽空给他一个甜笑，却一点都不耽误嘴上和手上的活。

倘若林叔在，她应该可以成为十分优秀的那种科研人员吧。

这样的她，将来会后悔嫁给他，让自己本该精彩的人生，埋没在她一直无法融入的乡间家长里短里吗？

这话，他问不出口，他害怕，只能换一种问法。

“萱萱，你想搬回城里吗？明天去省城，我们去看个房子吧。”

林萱手上没停，背完嘴里这一条，然后认真回答他：“为什麽要搬回去？我没有别的亲人在那，我是说，亲近的。”

“我是说……你小时候不是想搬回去吗？”

林萱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随意地回答：“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刚来不适应。”

她看着他，好像读懂了他心思，接着说：“李君，爸爸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家乡。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现在和将来的家。所以，为什麽要突然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李君没说话，靠近了亲亲她，然后起身去阳台上收衣服。

林萱丢下毛衣，跟上来。她不擅长家务，但他做的时候，她都会跟着过来，能帮一点算一点。

第 61 章

要赶县里去省城的班车，必须很早就起，坐最早一班拂阳去县里的班车，正好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