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右李(2)

虽然分的房子不用花钱，但旁边留出来的房，人来人往的，不是累及的人根本睡不着。怎麽都不适合一家三口住，尤其是还带着个孩子。这也是林尽致没提醒，杨卫国就主动帮着找了房子的原因。

只是这里虽然已经是富裕村，到底比不得城里。

罗红梅郁闷得要死，林尽致火气已经绷到了极点，一口拍板：“我们就住这里，挺好的。卫国，谢谢你，想得这麽周到。”

外面有脚步声，林尽致忙说：“我们人生地不熟，还请你帮我跟村里打个招呼，我稍微收拾下，就去办手续。”

杨卫国知道他这是要支开自己，和罗红梅沟通，立刻点头退出去了，还顺便把小林亘抱了出去——虽然交道打得不多，罗红梅的个人素质他已经见识过，这夫妻俩只怕要大吵了。

林亘朝杨卫国甜甜笑，她喜欢这个叔叔。

杨卫国牵着她的手，跟刚赶来的支书打招呼：“李支书，几个熟人，你帮着还还价撒，我兄弟刚来落脚，哪里拿得出这麽多钱？”

李支书朝他肩上一拍，笑道：“你们这些干部，还跟我们农民哭穷，做得出来咧。”

杨卫国跟着笑，“我们是没事，堂客们（老婆）管得严，慢点回去挣一餐骂咧。”

水泥厂和李家湾距离不过一里多地，关系亲近，尤其是村里富余的蔬菜，都是由村里组织安排，拖到厂里食堂兑钱。种菜，又要不了什麽成本，只要勤快点，就能多攒钱。村里人挥动膀子到处开荒土，因此，托水泥厂的福，李家湾是附近最富裕的村。

李志书当然要给他人情面子，点头说：“你放心咯，保证不得亏你……你那兄弟，就是他们家那户口？我们村里应该分不出田地给他们的。”

“那你放心，肯定不能占你们村的田土。他们户口是落在厂里的。”

李支书再没担忧的，又拍拍他肩膀，说：“我去帮你问，你放心。”

“要得要得，谢了啊！”

他们说的本地话，林亘只听得懂一小部分，她一直盯着那个贴着李支书的黑小子在看。

那人也盯着她手里的娃娃……和口袋。

李支书走开，杨卫国也看那黑小子，笑着说：“孩子，谢谢你帮我喊人。”

黑小子并不说话，只舔了舔嘴。

杨卫国失笑，到身上去摸，可惜，今天兜里什麽都没带，只有香烟。

“下次给你带个糖，今天出门急，没带东西。”

林亘擡头去看笑着的杨叔叔，小小地晃了一下被牵的手，小声说：“杨叔叔，我有糖。”

一听到没糖的弟弟，样子太难过了，林亘不忍心。

杨卫国松开她的手，蹲下来笑着问：“那拿一颗给这个弟弟好不好？”

黑小子舔了嘴，砸吧了一下。

林亘看看他，从裙子口袋摸出一颗水果糖，递过去，“给。”

黑小子立刻抓起糖，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看。

林亘小声问杨叔叔：“石子不硌脚吗？”

看着都疼呀！

有一次，她走路时走了神，穿着鞋子踩在一块棱角不平的石子上，还被硌得疼呢。

杨卫国自家只有两个掀屋顶的小子，看到这萌萌乖乖又漂亮的女娃，叔爱爆棚，好脾气地向她解释：“农村孩子都这样，踩惯了，脚板上长了茧子，就像叔叔这个。硬硬的，厚实，踩石子就不疼了。”

林亘摸一摸又摁一摁杨卫国摊开的手板上那厚茧，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屋里是林尽致和罗红梅大声的争吵，杨卫国皱着眉头看向那一方。

小林亘却淡定地蹲下来看台阶缝里的小蚂蚁。

杨卫国压低声音问她：“他们经常吵吗？”

林亘擡头，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叔叔好像没明白，小声解释：“爸爸不吵，妈妈吵。”

杨卫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跑到坪里，捡了一小段细细的干树枝，回来挑那石头缝里的小蚂蚁。

林亘看着蚂蚁在枝上慌乱地加速爬走，急忙说：“叔叔，让它回家吧。”

杨卫国一怔，连忙放下树枝，尴尬地笑笑。

乖女孩和野小子是不一样的，不会想着捅乱蚂蚁窝，而是盼着它们平安回家。

第 2 章

林尽致和罗红梅在屋里争论了一番，然后走出来，无奈地笑笑，说：“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先到厂里去报个到吧，这边付钱办好过户再来住。”

杨卫国看他面有难色，估计是没搞定女人，就站起来拍拍手说：“要是弟妹住不惯，没事的，我跟村里打个招呼就是。这家人搬去城里了，卖房并不急。”

林亘擡头看叔叔，不解，明明刚才叔叔和那个人说好了，“放心”两个字她听得懂的。

她看到气沖沖出来的罗红梅，抿着嘴不问了。

行李没往下卸，杨卫国开了车门，等人上齐了，重新发动。

这次林亘没有单独坐，爸爸把她抱在膝盖上坐着。

爸爸摸摸她头顶，柔声问：“妹妹饿不饿？”

林亘摇头，说：“爸爸，我们的家在哪里，什麽时候接奶奶来？”

林尽致沉默了，只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车开到厂里空处，杨卫国帮着搬行李，然后领着他们往厂里办公区走，一边走一边做介绍。

宿舍离生産区十分近，是一排平房，红砖水泥筑的。罗红梅先是喜，可等杨卫国抱着棉被包推开门，她心里就凉了半截。

房子太小了，里面摆着两张窄小的单人铁架床，床中间只剩三四十公分的道，床靠那边窗，床尾这头只有不足一平米的空间，摆着一张老式书桌，一条独凳塞在桌子下。就这样，看着仍然很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