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右李(84)
李君不辩解,只顾着嘿嘿乐,他今早只把铁门搭上,没带锁,现在随便一扯就开了。
“你先去坐会,我把毛巾先搓干净。”
“等等,用一条就行。”
“都一次洗了吧,晾在外头多晒晒,想用了随时拿。”
这话说的好像她最近就会用上这麽多条似的,林萱不好再辩,由着他去了。
她进了厅,觉得这里好像比上次还要干净些,摸摸桌上,真的是一点灰迹都没有。
她坐下,从沙发中间的柜子上拿起一本杂志,随意地翻动着。
这是《故事会》,古今中外的故事都有,但情节有些浮夸。她翻动了一会,又合上,把它放回了原位。
他把毛巾晾在外面,进来问她:“你想现在洗还是等会。”
林萱皱皱鼻子,有些嫌弃地捏起自己的发尾看了一眼,说:“现在就洗吧,我还是大前天上午洗的,可髒了。”
“不髒不髒。”
李兰那短短的头发,起码五六天才洗一回。她通宵打牌,有时头发又油又髒,她照样往铺上一躺,睡醒了继续搓麻将。
决定洗头了,还得决定怎麽洗。脱光了连着澡一块洗?太……不合适,还是单独洗吧。
她跟着他走到卫生间,说:“毛巾都晾出去了吗?”
“我现在去拿。”
他去阳台了,她对着镜子把发圈解下来,放在他的漱口杯旁边,然后双手朝后,头往下低,把脑后的头发全掀到前面,靠近打开的水龙头。
等摸着水温温的了,她再靠近些,让整个头伸到水龙头下。
他搭了毛巾在卫生间里的悬空毛巾架上,先出声再靠近,“我帮你淋一下后面的。”
自己这样摸黑洗,耳根附近的头发确实容易遗漏,在厂里,因为洗澡位难抢,她们都是用桶接了水到旁边洗。每次她都和工友金华一起洗澡,两人互相帮忙。
这个发量实在是个大工程,李君搬来把椅子,又弄了个垫子垫高,让她能坐着洗。
等全部洗完了,他把拿进来的两条毛巾依次帮她擦过,湿毛巾要擦掉水分有些难度。他抓着自己的干毛巾问她:“用我的……我每次用完都用肥皂搓过了的,好吗?”
“嗯。”
他抓起自己的毛巾,站在她身后帮她擦,然后商量:“要不先剪短,再减掉点,我是说减少些。”
现在有一种新剪法,用齿牙剪从头发中段或顶上开始剪,发量依次减少,让头发有层次感,又不至于太蓬松。
林萱看着镜子里那个温柔的他,正出神。
他见她没回答,以为是舍不得,赶紧改口说:“不剪没事,我回来给你洗。”
林萱收了神,侧着擡起头去看他,笑盈盈地说:“剪掉好些,留那麽长没有意义。”
“哦,好,到镇上去剪吧。”
“嗯。”
毛巾擦过了,两人换到沙发那边,他拿电吹风给她吹,原本对她这头长发的那点不舍,终于能丢下了——他不在的话,她一个人洗和吹,难度太大了。
热天吹得脑袋热烘烘的,实在不舒服。她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让它自然干。”
这麽厚,一时半会肯定干不了,何况老一辈说头发不干,老了容易头疼。
他把风调到低一档,只用温的风继续吹。
林萱被吹得晕乎乎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再睡一会吧,我刚换的床单,很……”
“好。”
他一关电吹风,她就起身,说:“我好像总是睡不足。”
“想睡就睡,不用勉强自己。”
她本来就是个睡神,又在工厂里透支了几年的精力,自然是困的。
她进了房间,很自然地躺下,闭着眼睛还迷迷糊糊问了他一句:“你困不困?”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睡着,所以不知道李君站在旁边纠结得要死。
最终,理智战胜沖动。他帮她设定了一下空调温度,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他下了一趟楼,马秀在,那进货的人和地上那堆货都不见了。
“你和哥哥去送了。”马秀朝他后面瞄了一眼,然后抓紧时间交代一句。
“嗯。我清一下货。”
马秀赶紧找到那个大黑本子,递给他。
李君拔下卡在上头的笔,沿着货架一路检查过去,遇到余货不多的,都记录下来。
这会没有顾客,马秀跟着他,紧张兮兮地问:“鸡是炖还是炒呢?”
“炒。呃……一会和哥哥回了,你帮我预备了菜就行,我来炒。”
“我炒吧,你难得休一天,就……”
“不用,我来炒。”
马秀懂了他的意思,嗯了一声,趁着他在店里,自己去了屋后,把鸡斩了块备着,又飞快地杀了鱼剖好,撒了一点盐腌着。
她怕耽误儿子事,又匆匆回到前头,在塑料货框里抓了两个蒜头,然后坐在柜台那剥蒜。
李君清完了楼下,看她已经回了,就上二楼去盘点。
全清完了,他下来放好本子,準备上楼去看她。
马秀提醒他:“箱子里有好几千了,你去存了吧。”
李君开了锁,把钱全部抓出来,数了三千出来,递给马秀,说:“要开学了,你拿给她们交学费,每家一千五。这钱是我乐意给,不是欠她们的,钱给了,不许她们回来胡闹,让她们对孩子学习上点心。”
马秀欢欢喜喜接了,李君叹口气,又说:“妈,我再说一次,她们的孩子,将来我是管不了的,我赚这麽点钱,能顾好自己的家就不错了。她们现在不用心,将来背犁挖窑,好好去操心吧。这些外甥们,现在我拿得出钱,那学费我管了,其他的,别问我,随哪一个不读书了,那就再没我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