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妈记(107)

亮眼刺目白光一闪，明明没有声音，贺锦君却好似听到烟花绽放时的砰和哗啦——以她为中心，光芒散开，绚烂流光落下。

她落地，吸收灵气，填补体内空缺。

第二道闪电来势汹汹，如刚才一样，贺锦君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依旧正面迎接。她飞驰而上，像是尖刀，生生撕开闪电的口子。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每一道都如前应对，从一开始的毫不费力，到落地脚步不稳，到嘴角出血，再到毫无声息地摔下去，系统越看越心惊，前面的闪电威势没那麽强也就算了，为何后面也要硬碰硬？！

“锦君，一定要这样吗？就没有其他选择吗？”系统趁贺锦君落地的空隙焦虑道。

贺锦君坐下调息，吞进几颗丹药，回道：“难道要我躲避吗？晋升的雷劫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选择，绝无平局。”

“可是……”

“可是我这样会死吗？”

系统默然。

她闭目道：“若是我躲避，就算侥幸活下来，未来大乘后，会会面对更多可怕的事，到那时，莫非我还要以躲避作为活下去的手段？况且，已经过了三十四道，再有两道，我就能通关。”

体内灵力的容纳量接近极限，但贺锦君还在尽力吸纳，那股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叫啸着要发洩，她压制，等待对抗时刻。

又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贺锦君睁眼，剎那间，汹涌的灵力如滔滔江水，怒号着要毁灭一切。灰蒙蒙的天下，狂风大作，却在这刻冻结，时间都似乎停滞，贺锦君全力将灵力凝结为剑，沖进耀眼的光里。

“轰——！”

时间重新流动，无形的气浪散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山峦树木化作齑粉，尘沙飞扬。远处的动物听到动静，瑟瑟发抖，躲回巢穴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贺锦君昏迷一瞬，转醒时强忍痛苦打坐恢複，药瓶里又少了几颗。

雷劫的气势到达顶峰，闪电成型。

“这是最后一道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系统说。

系统答道：“是的。”

“这次我会遇到什麽心魔呢？”她喃喃道。

下一刻，天地大亮，世间纯白。

*

“你很累吧。”远远的，就有声音传来。

贺锦君直视前方。

最开始只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那个人慢慢走近，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与贺锦君一模一样。

心魔面对她道：“你不累吗？”

贺锦君说：“累。”

“既然累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嘛！”心魔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去拉她的手。贺锦君只觉有冰凉的柔软的东西抚上她，她定定看着心魔，纵然面貌与自己全然相同，却终是从心魔没有变化的眼神中看出些非人的模样，衣服下面，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冒出来。

心魔拉住她，轻轻迈出一步：“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

贺锦君不由自主追随她的步伐，足尖虚虚点地，漫步于纯白空间。

“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和你，没有任何东西会来打扰我们。在这里，你不会有忧愁，不会有痛楚，不会伤心，不会绝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魔左手轻点半空，衣摆划过一道小小的弧度，顺着她的动作，空间忽然春暖花开，芳香四溢，花鸟鱼虫，生机盎然。

“你喜欢吗？”心魔柔声道。

“喜欢。”

心魔扬手。

前所未有的灵力席卷贺锦君全身，她産生一种错觉，此时此刻她能主宰世界。

“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给你。你会强大，你会快乐，你会自由。”心魔侧目看她，粲然一笑，“留下来吧。”

“可是不够。”

“那就告诉我，你还要什麽？”

“我要回家。”

心魔道：“你留下，这就是你的家。”

贺锦君松开她的手，道：“你错了。这不是我的家。强大，是我所求，但是是手段，而非目的。快乐，是我所望，但痛苦并非不能忍受。自由，是我所愿，我愿不受拘束，不为人制。可自由之上，还有更强烈的渴望。我最想的，只是回家。我非此世诞生，不论我在这里度过多久，就算远远超过我在原本世界生活的时间，终究不是我的故乡。”

此话一出，心魔的眼神一下泛起波澜，身形慢慢变得透明，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从喉咙挣脱出来。她消散了。

仅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变幻一个模样，贺锦君回到现实中，耳边是系统惊喜的祝贺，雷云散去，降下甘霖抚慰身心，清除身体一切负面状态。贺锦君兀自凝视一个方向，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已全然不在意。

那个方向有什麽东西在吸引她，在呼唤她，在引诱她，心底涌起渴望，她要不顾一切地前往那里。

埋骨川4

“……说是如果你到达分神期，自然会感知到那股强烈的吸引力。最开始你会想去繁芜之域，然而进入了繁芜之域，你还会被那种吸引力呼唤，那时你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埋骨川的所在。”几年前，临枫如此说。

为什麽那麽多妖兽飞蛾扑火？为什麽埋骨川横尸遍野仍前仆后继？

贺锦君终于体会到这种无法阻挡的吸引力，就像倦鸟想要归林，游鱼向往大海，婴孩需求母亲怀抱，最能勾起隐蔽的渴望。

好想……好想去那个地方。

贺锦君压制内心沖动，收回目光。目前她才刚到大乘期，还不够强，如果一时脑热控制不住自己，极有可能丧命于埋骨川。至少，她要先修好破妄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