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妈记(116)

“锦……锦君。”系统脑子被她说成一团浆糊，快失去东南西北，只能凭直觉去问，“怎麽办？怎麽样才能拯救世界？”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先和尔涯谈一下停战吧，人修魔修妖修一起想办法，找到灵力暴动的原因，说不定要去溯源之地，然后再说解决问题的事。”

说完这些，贺锦君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歇了会。

为了救人，控制灵力把废墟挖开，去可能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寻找，多日连轴转令她的身体及其疲惫，她躺着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太初门，而是位于繁芜之域的冰冷洞穴。

但她的精神及其亢奋。

她抓住了一根细微的丝线，也是正确认识的丝线，她有预感，顺着这跟丝线走下去，就会抽丝剥茧，找到世界即将毁灭的真相。这意味着，她即将走到故事尽头。

*

根据前线发来的密报，魔界确实如推测那般受灾严重，尔涯自顾不暇，忙于救灾。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人修和魔修没有开战一次，双方都得到一夕和平。

可和平能持续多久呢？

问题压在所有人头上，沉甸甸的，每个人都因此惶恐、惴惴不安。

人祸是一回事，天灾又是一回事。若说战争终有平息的那日，还能有些微光洒在人们眼前，可天灾一来，则封死所有前路，湮没全部光亮。未来遥远黯淡，漫漫如在长夜眺望远方，夹在中间艰难求生的人——不，不止是人，所有生命，都在苦海中挣扎。

停战这个想法得到绝大多数的支持，灾难已让大家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情去打别人。

地牢里随便抓个魔修，喂毒药下追蹤咒，放回去给尔涯送信。

魔修跑得快，尔涯的回信来得更快，上面说得模棱两可，总共十句话，前八句都是废话，没一个字有用，倒数第二句是双方可以先见面谈一谈，最好来的人是没有门派的大乘期，最后一句说了地点，仍然定在人魔边境。

时间好像倒流了。

数十年前，舒孟焦与南思安在人魔边境，孤身一人的尔涯进入人修视线。现在重返同一个位置。同样的景色里多了些房屋，同样的人与舒孟焦并肩而战。

她百感交集。

她见证屏障被万人立起，衆人因此喜悦，相互庆祝和平到来；也目睹它破碎，再无法维持两边安宁。她曾是在第一次人魔大战中被门派长辈保护的弟子，如今，新一轮战争爆发，换作她来保护别人。

仅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远方的尔涯出现在二人身前。

他的视线没有立刻落在舒孟焦和南思安身上，先是投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才彬彬有礼地问：“只有阁主和剑尊二人吗？”

舒孟焦的态度无可挑剔，“若魔尊喜欢热闹，我可以立刻唤来书墨阁全员。”

尔涯微微一笑，道：“不必了。”

三人一同进入阁楼坐下。

“不知魔尊对我方提议如何看待？”省去无意义的寒暄，舒孟焦率先出声，“和平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上一次战争虽距今已有千年，但当时的惨状，魔尊应该也知道一二。我们没有必要让此等祸事重现。”

“阁主说得自然有道理，只是要停战，何况还是弱势一方的要求，是不是该付出些什麽？”

“是吗？”舒孟焦脸色不变，摊开几副画卷，上面山崩石裂，黑气覆地，人们惊慌失措，仓惶逃难。“灵力暴动不只是发生在人修之地，魔界受灾更严重，若真要算谁才是弱势一方，也不是人修。”

尔涯微笑道：“阁主準备倒是周全，不过这几副图，画得有些早吧？不如现在再去魔界一观，看看如今比之画中，有什麽不同。”

在舒孟焦和尔涯唇枪舌战的时候，南思安很安静，像个壁画一样和舒孟焦并排而坐，心思时而放在对话上，时而放在贺锦君能否成功潜入魔界上。

“我就直言吧。”尔涯挑明，“停战的前提是，魔修，包括魔界中的普通人，全部移居人界。你们的地盘，分我一半。”

舒孟焦冷笑道：“魔尊口气这麽大，小心把自己撑死。”

“会不会撑死我倒是不知，我只能肯定，灵力暴动会持续发生。”尔涯察觉到远方的动静，唇边笑意加深，起身站到窗边看了一会，说：“在下还有事，不多留了。”

*

三天前。

难得的和平时光里，贺锦君和系统回了重罗山。

山上乍一看一切如常，只是贺锦君花了大价钱修的琉璃顶碎了半块，晶莹剔透的碎片散落一地，再也看不出完好时的美。没有固定的小物件原本放在抽屉里，如今抽屉在灵力暴动的震动下大打开，落满灰尘。书柜里的书有些落在地面上，纸张已变了颜色。

她们一起走遍重罗山，查看受灾情况，有阵法的保护，最边缘的小楼还是塌了，山被削平，变成突兀的悬崖，其余零零散散的损耗不计其数。

“系统。”贺锦君与他一起收拾，把手里的一踏书抖了抖，塞进柜子里，叹道，“我讨厌灾难。”

系统附议：“我也讨厌。”

正当这时，山门阵法传来消息，舒孟焦前来拜访。

贺锦君疑惑：“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準备和尔涯谈判，过来找我干什麽？系统，去开门。”

舒孟焦到了面前，一句废话没说，直接就问：“道友是否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往边境？”

“如果是去谈判，不去。”贺锦君回绝，“我不想见到尔涯。”

“并非谈判。”舒孟焦说，“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实地探索魔界。到了谈判那日，道友无须与尔涯碰面，只需要趁机进入魔界，看看魔界真实情况，实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