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妈记(126)

云春说：“灵力暴动没有规律，也不知它是如何诞生，除了知道它最开始在何时第一次出现以外，其余的我们一无所知。”

“所有地方都尝试找过线索了吗？”

“没有去繁芜之域。”

贺锦君缓缓问：“繁芜之域怎麽了？也被毁灭了？”

云春解释：“繁芜之域的传送阵没了，妖兽只能进不能出。传不出来一点消息。”

简直是绝境。

彦慧说得缓慢：“我们曾以为，灵力暴动源自你们那边。”

贺锦君只能苦笑。

得知万名大陆和繁芜之域一样，都没有线索，彦慧很快离开。临走前，她撤掉了那个并不能困住贺锦君的禁制，为她指路，“若你要回去，去无尽之海就可以了。”

贺锦君道谢，目送大鸟展翅飞走。她叫住云春，防止她跟随母亲的脚步离开，“越西到哪了？我们去见她吧。”

*

银狐族如今的居所离鸟族的领地很近。

浮悬之空毁灭后，万山之森和旷野之原挨在一起。彦慧召集剩余的鸟族，强悍地占据两大区域中间的地盘，还夺走了好些本属于走兽类妖兽的山头。

混乱的年代，谁都可能因为一些奇怪的、轻率的理由死亡。搬迁的妖兽，报团的妖兽，不愿离开故土的妖兽，都是常见的。银狐族属于第一种和第二种。

它们原来的居所因灵力暴动变成平地，一道裂缝吞噬了家园，只得举族搬迁。所幸越西与云春是好朋友，借着这个关系，大长老向彦慧送信，全族顺利搬到鸟族旁边。

贺锦君和云春说话间，越西就已到了附近。

时隔多年，越西已经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狐貍了，姿态优雅，额前三道赤色条纹，给她增加几分高贵。奔向贺锦君的时候，身体上的毛发在风的作用下蓬松，像蒲公英散开的绒毛。

越西一靠近，嘴上呼唤一句姐姐，乳燕投林般扑到贺锦君身上。巨大野兽直沖自己，贺锦君犹豫了一秒，卸掉力气，不去理会隐隐作痛的内髒顺从地往后躺倒，头发铺散在地上。

越西轻巧地收了力，在贺锦君身前东闻西嗅，蹭蹭她的脸，闻闻她的腰，还舔了脸一口。

“等下！”温热潮湿的触感在脸上一闪而过，贺锦君叫起来，一把捏住越西的嘴，“你是狐貍不是狗！”

云春：“噗！”

越西甩了甩脑袋，挣脱贺锦君的手，又在她右脸上舔了一口，理直气壮地说：“狐貍也可以舔！”

“好好好。”贺锦君平躺，“你舔你舔。”

“那天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越西再开口，什麽优雅高贵全没了，嗷嗷地哭，“我一边哭一边刨地给你修坟，修好了突然来了个鲛人说你没死！”

贺锦君抱住她，安慰道：“我这不是没死吗？还站在你面前。”

越西嚎得更大声了，“可是我问他你在哪，鲛人说你在繁芜之域！我本来想把那个坟刨掉，听完我又觉得你活不了了！你为什麽不和那个鲛人一起从繁芜之域里出来呢？你为什麽不出来？”

贺锦君注视越西，认真道：“因为我有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哪怕会死吗？”

“是的，哪怕会死。”

越西不由自主沉默了一下，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麽。贺锦君的眼神中带着有一些无法违抗的东西，她别过头，把视线从贺锦君的脑袋移到旁边，突然惊了一下。越西这才看到云春也在，并且旁观了整个过程。

她挣脱开贺锦君的怀抱，轻盈地跳下地。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到了夜里，繁星闪烁的时候，贺锦君如此想到。

不春道馆炸毁、水明行死、尔涯死、姬望云离开、昏迷到醒来、与越西重逢，这些事居然发生在同一天，贺锦君现在连想一想，心里都深深地感到疲惫。

越西四仰八叉地枕在贺锦君膝上，脑袋和身子都毛茸茸的，如同一个大抱枕。贺锦君边在心里梳理，边抚摸她肚子上的绒毛，听她说话。

越西说自从贺锦君掉进繁芜之域里，她就中断了旅程，先回去修坟。

因为族中不允许外兽埋进来，更别说人，她花了五天时间在附近寻找山水宝地，路上非常有礼貌地问别的妖兽有没有适合修坟的地方，边问边找，还要想贺锦君会不会喜欢这里，总算找到一个清净美丽的河边。

贺锦君：“……其实修坟这个事不用讲这麽详细。”

越西把尾巴糊到贺锦君脸上。

“修完之后，我又出去，还是先到了浮悬之空，因为云春救了我，我要去道谢。大长老给了我礼物让我送给云春，云春可喜欢了。正巧她也到了出去历练的年纪。我们俩结伴同行，再去了旷野之原和无尽之海。”

然而好景不长，灵力暴动逐渐发生在整个溯源之地，越西不能永远幸运，还是受了伤，回到族中。再到后面，风波叠起，种族之间摩擦升级，妖兽都很少再离开家族，选择留在族中，一同生活，照看幼兽。

在贺锦君轻柔回应的声音里，困意慢慢涌上越西心头，狐貍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眼睛眯起来，睡着了。

贺锦君很久没有这麽平静、静谧的时刻，她摸了摸越西的背，心安的同时，也想到了明日要去问彦慧的问题。

“灵力暴动是一直以来都有，还是从某一时刻开始出现的？”

次日一早，贺锦君唤醒越西，抱她跃下十米高的大树，再在底下辨认方向，来到一颗更大的树前，飞到树端。彦慧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