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妈记(67)
南思安紧随而上。
此地一片狼藉。
飞溅的尘灰、衣服的碎屑在灵力的作用下融成一片,不知生长了多久的粗干树木横倒在地,茂密的树冠兀自颤动,像刚有狂风吹过,叶子久久无法平息。
系统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不省人事,他身上穿的原本是和贺锦君同一颜色的衣服,头上也簪了同类的发饰,现在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是何模样。
正前方,白虎与尔涯对峙,正不耐烦地甩尾巴。
“系统!”
贺锦君飞扑过去,伸手探他的鼻息的时候,手居然有一些颤抖。
白翊道:“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你就这麽关心他?”尔涯说。
这是贺锦君从未听过的语气。
贺锦君松了口气,心跳慢慢平缓。她站起来同时手中倏地握住一把剑,直指尔涯,森然道:“你在找死。”
尔涯洒脱一笑,却看出几分苦涩之味,道:“死在你手中,又有何不可?”
一只手轻轻握住贺锦君的右手,南思安与她四目相对,传音道:“别动手。”
身为太初门的一员,南思安不能让贺锦君和尔涯在太初门内打起来,
更何况,尔涯的底牌尚未全部暴露,上次贺锦君和他一战只是略占上风,要是真生死相搏,贸然出手,还不知结果如何。
贺锦君抽出手,不去管沿着她大腿努力往上的白虎,语气冰冷:“你对系统做了什麽?”
尔涯道:“我没做什麽,我只是想杀了他。”他声音大为不解,“你为何如此亲近他?对他如此上心,还让妖王保护他?容貌比不上我,修为也远不及我,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
被戳破身份的白翊趴在贺锦君肩上装听不懂。贺锦君不愿与他多说,用灵力扶起系统,就要离去。
尔涯道:“别走。”
贺锦君充耳不闻。
谁知下一刻,无形绳索捆绑上身,束缚住她的身体。
贺锦君大怒,灵力震蕩,击碎曾经无法反抗的禁锢。
激蕩的灵力于周身跳跃,如细小的闪电一般,衣袖无风自动,贺锦君反手用同样的招数把尔涯绑起来,冷道:“你想打架,我们出去打。”
尔涯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绑着。他的语气软下来,“是我错了。我不想和你打架,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话。听完这句,你要走,我绝不阻拦。”
“说。”
尔涯道:“我后悔了。”
宴会风波3
后悔?
你在后悔什麽?
后悔把我推下溯源之地?后悔让我杀了幸秀?后悔把我带回魔宫?
还是后悔当时没亲手杀了我,确保我真的死去?
贺锦君听了,只觉厌烦,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看尔涯一眼。
南思安带她去剑峰安置系统,贺锦君看他一眼,同意下来。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如网纱一般的云铺陈开,蓝白间透出点淡淡的粉。枝叶交错,杂草旁逸斜出,已经伸到台阶上。
贺锦君踏过杂草,迈进剑峰上熟悉的院落,把系统放下,让他平整地躺在床上。系统呼吸均匀,贺锦君不放心,握住他的手腕,给他体内传输了些灵力。
“你们怎麽会和尔涯一起出去?”
“他一来,系统就跟着他走了。”
“……等系统醒来,我要记得给他说离尔涯远点。尔涯对他杀意太强了。”
白翊突然来了一句,“这也很很正常。”他避开贺锦君的视线,“你太关心他了。”
贺锦君说:“你也用不着我关心啊。”
白翊尾巴一甩,舔起了毛。
确认系统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贺锦君没继续守着他,出了门。
她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坐着,双眼注视虚空,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真关心他。”
一个人影投在贺锦君身上,她刚一擡头,南思安也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贺锦君轻声道:“怎麽你也给我说这句话?”
南思安道:“因为你对他的态度和对旁人,完全不一样。”
“算了。我不想听这个。”她转移话题,“上回我问你有无修複剑身之法,你找到了吗?”
南思安道:“凭借人力,可将其修複到破妄如今的模样。可要重生破妄的灵,唯有天道才能做到。”
贺锦君靠在墙边,“这就是没办法了。”
虽然对这个结果要有预期,可真的希望破灭,无力感还是深深地涌了上来。贺锦君静坐了一会,任凭那股不舒服占据全身,久久不曾褪下。
如今还有谁见过天道?
早在万年以前,不知发生了什麽,从某一天起,天道再不理会凡间事。如今天道是生是死?是死是活?哪里能见到祂?谁也说不清楚。
就在贺锦君发呆愣神时,白翊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系统醒了!”
贺锦君唰地站起来,“我来了!”
南思安目送她进入,那道门关上后,他方重会宴会厅。他重走方才共同走过的道路,走到一半,附近传来求救的声音。
*
轻微的痛感残留于身体,系统醒来见到贺锦君的脸。她动了动,朝他俯下身,眼睛里闪动关切和担心,握住他冰凉的手,问他感觉怎麽样?系统摇了摇头,视线中她的脸弥漫一层柔光,她的体温传递给他,他忽然分不清哪边是梦哪边是真。
系统愣了好一会,白翊受不了她们之间古怪的气氛,一爪子拍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没事。”
他找回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