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炮灰(15)

“再摸更乱了。”

从小到大，他和沈意棠关系太好，觉得这是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从没怀疑过。

沈意棠收回手，低头看手表：“约好的不是五点吗？他怎麽还没来？”

“还没到五点呢。”裴沅打开手机，小声念叨着，“吃完饭去旁边的鬼屋玩，我去看看解谜模式。”

“你不害怕？”沈意棠撑着侧脸，嘴角根本压不住，一个劲儿往上扬。

裴沅认为他是在笑自己胆子小，瞪他一眼，见他笑容更止不住，掐住他的大腿。

“别笑了，我胆子很大，你和许闻知两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我胆子大。”

沈意棠单手握拳，掩在唇边低咳一声，忍住笑意，宠溺地点头：“嗯，确实，我们圆圆胆子非常大。”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但那上扬的尾调一听就知道不正常。

裴沅撇撇嘴：“你怎麽跟许闻知一样，老喜欢打趣我。”

“我没有。”一听那三个字，沈意棠严肃坐直身体，“我和许闻知不一样。圆圆……“

他稍顿，敛眸刚想继续说，裴沅忽然站起身，嗓音清亮地唤出声：“同桌，这边。”

一声亲昵的同桌，让沈意棠反射性垮了脸。

他隐藏得很好，顺着裴沅的目光看去时，脸上表情恢複如常，还带着点明显的笑意。

江予白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略微逆光，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沈意棠视线落在一侧过于兴奋的裴沅身上，倏然想起前不久他询问时得到的回答。

“你很在乎江予白。”

“是啊。”

那个时候他还敢肯定这份在乎只是因为同桌关系，现在却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他伸手去抓裴沅的手臂。

少年先他一步迈出去，刚好与他的手错开。

沈意棠微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眼睛追随着裴沅转动。

“位置在那。”生怕江予白认不出自己，裴沅停在他身侧，指向角落的位置。

江予白没吭声，默默地跟在裴沅身后，直到落座。

不可忽略的目光从坐下的那一刻便黏上，江予白擡头。

四目相对，对面坐着的少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充满敌对，暗戳戳嘲讽，而是率先伸出手，笑眯眯地介绍：“你好，我是沈意棠。”

江予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手，毫无动作。

沈意棠并不在意，依旧说着介绍的话：“我和圆圆从小一起长大，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裴沅一心想着点什麽菜，注意力没离开过菜单，听见沈意棠的话随意点头附和，根本没察觉到他那似宣告的语气。

店内不少人，他们这块随着沈意棠话音落下，静得落针可闻，气氛逼迫到令人无法呼吸。

倒茶水的服务员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放下茶壶，挤出一抹微笑后迅速离开。

江予白没握手，迎着他的目光说出简短的两个字：“你好。”

应该是许久没说话，他声音轻哑，没多少情绪起伏。

裴沅将菜单放在江予白面前：“你看点什麽？”

沈意棠率先挪开视线，语调平缓：“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就当是为了上次的道歉。”

裴沅闻言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满眼不赞同。

今天是他打算请江予白吃饭，为解误会，没想到沈意棠突然插一脚进来。

江予白拿起笔，慢条斯理地勾选菜单：“不需要。”

“他瞎说的。”裴沅双手撑着下巴，笑容满面地对着江予白，“这顿我请，给你造成不少麻烦。”

少年握笔的动作微停，神色有一瞬的变化，没等人捕捉清楚便消失不见。

唯一能看清的，是他那双沉静如墨的眼底，闪过一丝细碎的光。

“谢谢。”江予白垂下长睫，“下次我请你。”

裴沅摆手示意不用，忽然歪着脑袋凑近江予白，伸出食指。

江予白呼吸一窒。

还没等手指靠近，裴沅衣领被一只大手拉向旁边。

身体不控制倾斜，他差点从坐姿改为躺在椅子上。

“你干什麽？”裴沅扶着椅子坐好，从沈意棠手中挣扎出，不解地看向他。

前不久还笑意满面的沈意棠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他瞥了眼江予白，声音微沉：“圆圆，你刚刚要干什麽？”

“没干什麽啊。”裴沅整理好衣领，“我就是看江予白睫毛挺长，好奇长度，想用手指量一下。你突然拉我，吓我一跳。”

江予白放下笔：“我点完了。”

他把菜单挪到裴沅面前。

这麽一打岔，裴沅也没了量睫毛的心思，快速选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问沈意棠：“你看还加什麽吗？”

“不用了。”沈意棠没看菜单，“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他叫来服务员，递去菜单。

裴沅总觉得他说的话还有其他含义，仅思索了一秒就放弃，拿出手机找到鬼屋的图片，放在江予白面前。

“吃过饭去玩这个吗？”

空调“呼呼”地吹着，四周所有声音逐渐消失，唯有眼前面容白净、语气充满期待的少年越来越清晰。

他唇色是一种很漂亮的淡粉，唇角笑起时的弧度极为好看，乌黑发亮的眼睛像藏着璀璨的星。

“你不想去吗？”或许是沉默太久，少年轻歪脑袋，离他更近几分，轻柔的声音仿佛羽毛轻划过耳尖。

心髒不可避免地加速跳动着，从一开始就僵硬的背脊此刻更是难以放松，江予白抿唇，眼角几乎都在绷着。

无人知晓他的想法，只看他的脸，会觉得他似乎不想与任何人交谈，眼角眉梢间透着十足的疏离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