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炮灰(2)

“棠棠？沈意棠？阿姨？许阿姨？”

连叫了两个人都没得到回应，再加上嗓子太干痛，裴沅晃晃悠悠地走下床想去喝水，结果刚穿上鞋子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各种头晕目眩。

他应该是吃了药，肠胃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头疼。

与此同时，脑子乱到像是分裂成十几个，每个都有自己的想法。

纷乱的意识让裴沅胡乱嘀咕起来，从床上爬起来的剎那，所有意识终于统一，不再混乱，而变得清晰无比。

等等……

这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是什麽？

沈意棠是团宠？他的朋友是作精？还有他学校里的同桌是万人嫌，他是恶毒炮灰？

身影修长的少年背光而站，白净漂亮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随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身上穿着的睡衣变得略微淩乱。

裴沅咽咽口水，捂着脸，缓缓瘫在床上，试图变成一具不会思考的尸体。

这都是什麽？他晕倒之后变异了吗？脑子被僵尸啃了？不然怎麽从标配主角变成恶毒炮灰了？

房门被推开，端着饭菜进来的阿姨见他醒了，连忙对楼下忙活的人喊了声：“沈少爷，小少爷醒了。”

一听沈意棠名字，裴沅脑子里自动浮现关于这个名字多出来的信息。

沈意棠——《就是喜欢你》文中重要团宠角色，因性格好，爱笑体贴，受到文中所有人宠爱。

裴沅猛地把自己脑袋埋进被子里，蹬掉脚上的鞋子，闷声道：“阿姨，你看错了，我还没醒。”

已经把饭菜放下的阿姨闻言一噎，不过她也习惯了有时候裴沅情绪低下会做出一些看着奇怪又挺合理的行为。

“那我先出去了，饭在这里，小少爷记得吃饭。对了，还要吃药，医生嘱咐了，不能再吃那麽多车厘子了。”

对，一切都是车厘子的祸。

缩在被子里喘不过气的裴沅掀开一条缝隙，双目无神地盯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不是吃车厘子导致自己晕倒，醒来就不会多出这让他无法确定是什麽的奇怪记忆，甚至越排斥所有剧情人设越清楚。

他并不是主角，而是小说里那种最讨人厌的恶毒炮灰。

想到这里，裴沅又觉得后脑勺突突地抽疼，眼眶一热，差点气哭了。

不是主角就不是主角，竟然还拿得恶毒人设，实在太过分了。

清亮乌黑的眸子逐渐发红，裴沅用力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身，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排出脑袋。

说不定就是他撞到脑子，看小说看多了出现的杂乱念头。

他绝对不可能是小说里的恶毒炮灰！

这麽一洗脑，裴沅心情大好，赤脚下床开始干饭。

沈意棠端汤进来就是他大口吃饭的场景，一时不禁愣住。

裴沅这个人其实很简单，所有情绪都会表达在脸上。

实在藏起了，也会暴露在其他事上。

比方说他不高兴或是难过的时候，就会不顾形象地吃东西，试图通过暴力吃东西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发洩出去。

“圆圆。”沈意棠过去放下汤，按住他疯狂吃饭的手，“肚子还疼吗？”

裴沅擡头：“没有啊。”

这一擡头，微红的眼角与湿润的睫毛暴露，再加上眼底闪烁的水光，沈意棠顿时握紧他的手，唇角刚露出的笑意都止住了。

“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再去医院。”

认识十八年，裴沅哭倒是不让人担心，这种似哭又忍住的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因为这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而这种事裴沅不知道怎麽解决。

十八年间，沈意棠只见过裴沅一次这样。

就是两人闹脾气，不理对方，裴沅生气想说绝交，又不知道怎麽说，硬生生给自己气成这样。

“不是。”裴沅被他紧张的样子吓到，反过来安慰他，“就是刚醒记忆有点错乱，又饿了才这样。真没什麽，你别担心了。”

他视线落在汤上：“你亲自给我煲的汤？不用这样，不是有阿姨吗？”

“你不是更喜欢喝我煲的汤吗？”沈意棠还有些不放心。

“真没什麽。”那些纷乱的记忆安分多了，裴沅心情变好，掰开沈意棠的手继续吃饭。

这次动作变慢，脸上也随之出现了笑意。

沈意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盛汤出来要喂裴沅。

“你干嘛？”平时很正常的动作，现在的裴沅看到却像发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急忙后退。

“喂你啊。”沈意棠打量着他，“怎麽了？”

这问得裴沅略微窘迫，想起过往自己曾经很多次都这麽又废又懒得让沈意棠喂自己。

太丢人了。

好不容易压下的记忆又浮现，裴沅想：就沈意棠这性格，不是团宠都说不过去。

记忆越来越真实，多半一切都是真的。

他就像那种觉醒记忆的小说主角一样觉醒了记忆，可惜他不是主角。

为什麽他偏偏是恶毒炮灰，他这种人到底哪里恶毒了。

裴沅内心泪流成河，充满不甘心和愤怒。

见他一脸恍惚，嘴唇还抖起来了，沈意棠连忙放下汤：“我不喂你了，你别哭。”

“我没哭啊。”裴沅对哭字极为敏感，闻言从混沌状态清醒过来，放下饭看着沈意棠，“你为什麽会认为我哭了？”

喂饭又没事，之前也喂过。

沈意棠不说话，只抽出纸巾凑近。

裴沅从他那双充满歉意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满眼泪水，可不是哭了吗？

裴沅一怔，反应过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