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衣取酒对君酌(8)
“年纪轻轻叹气对身体不好。”
得意什么,你这阴险小人!
扶我躺在榻上,还细心地帮我拈了拈衣角,好像害我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心计上成,武功上成,年纪却这么小,你今年应该才……”
“……二十。”
“我刚刚摸了你的骨节,还有的长呢,这么急着老?”
我欲哭无泪。
笑什么啊你都怪你扰乱我心智才撒了这么掉价的谎!可怜我一个十七岁的深山里的不谙世事的乡里伢哪玩得过你一阴险小人!
……
注:早餐在古代称为早点,有人说早餐就是早膳,其实这不太正确的,所谓膳,是以肉类为主体加工的菜肴。早膳其实是一正餐。
五盏·扶头酒
扶头酒·一壶扶头酒,泓澄泻玉壶。
……
在我被气得快要呕血的时候,大夫被带到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他叨咕着“呦呦呦这么小的娃娃怎么伤的这么重”,一边瞪了倾镹一眼,“下次可要保护好小孩。”
听到倾镹云淡风轻地答了句“下次一定小心”,我更加愤恨。
老头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嘱咐我忍一下,就要剪开我的袖子。
我连忙瞪向倾镹,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还呆在这干嘛。
他微笑着说:“徐老常常要我帮忙用内力排掉伤患体内淤血。”
我觉得有些不对,正待说怎么不让婳眉留下,但一想在倾镹面前言过必失,行过也必失,便不再多说,一条膀子的春光乍泄我还不看在眼里。
这会儿徐老头已经开始试着拔刀了,我疼得一龇牙。
老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其实年轻人血恢复得快,这刀一次性拔掉虽然很痛,但……”
“——当然,长痛不如短痛。”我咬牙道,话说完就把袖子咬在口中。
老头点点头,一手捏着我的手臂,一手握住刀柄,猛的拔出——
一道鲜血自伤口处狂飙而出,袖子被我咬破,牙好像都出血了,我硬是没叫一声。
我软下去前使出最后一分力气用左手点穴止住了血。
本已走过来的倾镹看到此景深深看了我一眼,停了下来。
徐老头赞许地摸摸我的头,开始帮我处理伤口。
半个时辰后,伤口终于包扎好了,徐老先前嘱咐好的补血的龙眼莲藕汤也已送到,看着我趁热把它喝下,满意地又摸摸我的头,说明天再来看我,我甜甜笑着说好,也挺喜欢这慈祥的老人,他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见老人离开,我立刻收了笑,一脸警惕的看向倾镹。
他又露出那讨人厌的看似人畜无害的虚假笑容,慢慢向我走来,坐在我旁边,美如白瓷的脸靠了过来,一双凤眸光韵流转,“你放心,我不打算做什么,只是……”
前面的话我自动忽略,听到“只是”两个字五脏俱颤,知道我又要露底了。
“……帮你透透气罢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伸到了面前,修长的手指像是懒懒伸展开的皎白兰叶,碰在脸上是冷中带暖的触感。
然后……我的面皮被一点点撕了下来……
露出一张面呈碳色的脸,扔到灶台里估计可以连烧七天七夜。
看着我的表情,倾镹第一次很没气度的笑出了声……
但不知为什么,这会儿他的笑在一如既往的清绝中多了股摄人心神的力量,连着一贯孤冷的眼眸都好像春来冰消的湖面一样,波光粼粼,仿佛他真的很开心一样。
他正待开口,便被我打断:“因为我没有流汗。刚刚那么痛,我出了一身汗,连手心里都是汗,可脸上一点汗都没出,在你一直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已经晚了,无济于事。”
我真是怕了,几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他年纪这么轻,怎么跟修炼了几十年的狐狸似的,难怪能一手撑起叱咤武林的天枢宫。
倾镹捏了下面皮,评价道:“做工不错,”便无耻的收进袖中。
我肉痛不已,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的江湖至宝啊,就这么没了……
“你也别气恼,到底有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倾镹微侧着头,青丝泻下掩住领口处的雪青色云水纹,“我以为我见过你。”
似想到了什么又问我:“……你有几张面皮?”
我为了抑制面部表情的变化,差点背过气去。
“像这种质地精良可遇不可求的面皮我有厚厚一打,卖出去不知道值多少钱呢。”我刻意没好气的说,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倾镹微挑眉梢,没有再问,而是继续说道:“昨日下午,龙川帮的人想围杀我们,结果在杀人灭口的时候跑了个人,我认为是我在街上拦住的小姑娘。如果真是她,那她的演技心机可非同一般,”看了我一眼,“和你一样。”
“合计着你碰上的小姑娘都该是我了。”
倾镹浅浅一笑,说:“昨夜就有些怀疑了,夜深看不清你脸,可觉得身形真像。”
“那不然该怎样,长三条胳膊两条尾巴身形才叫不像。”
“果然伶牙俐齿。”
“比不上您阴险狡诈。”
“你倒是总算肯说些心里话,这样才像个孩子。”
“你只比我大三岁,老男人。”
倾镹又笑开,也学着徐老头摸摸我的头,好像突然惊讶自己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僵了片刻,收回了手,眼底又起了清冷的光。
“跟你谈笔生意,如何?”他突然问道。
“我选得了么。”试着抬抬被包扎的严实的手臂,疼歪了嘴。
倾镹直接无视我的举动,淡淡地继续说:“做我一年的侍女,我答应为你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