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哥瞅一眼后视镜，感觉自家少爷要把人盯穿了。

车开到梅花树下，张欠拿着书包下车，正要关车门，傅閑能也跟着，说：“送你到门口。”

张欠没拒绝。

两人谁都不开口，须臾同时停下，他朝小如意门使了个眼色，“到了。”

傅閑能看他，面无表情又理直气壮地杵着。

“……”

过了会儿，他叹气，无奈道：“吴世坤偷拍代课老师，我当堂拆穿，故意让他下不来台面，他气上头跟我打起来也是应该的。”

“打到哪儿了？”傅閑能蹙眉。

张欠漫不经心地耸了耸右肩：“肩上，不怎麽疼了已经。”

“我看看。”

“……”

这算怎麽回事？

张欠忍不住笑了：“傅閑能，你把我当你儿子啊？”

傅閑能冷冷掀开眼帘：“花点小钱就能有一堆人认我做爹，让我这麽干巴巴往上凑的，你是第一个。你觉得可能是这麽无聊的亲子互动吗？”

“……”

不然能是什麽。

张欠哑然，傅閑能颇为正色道：“张欠，可以重视一下我吗？我真的不希望你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张欠又开始嘴欠：“我还不够重视你吗少爷？什麽程度叫重视？不然你今晚住我家，也认我妈叫妈？”

这话脱口而出，他先愣了下。

傅閑能知道他是借机讥讽，没有恶意，但听着非常不舒心。梁其帅和温朋湖都开玩笑叫过毛女士妈，自己怎麽能和他们混为一谈？

他喜欢张欠，喜欢在张欠那有独一无二的存在感，而不是只能拥有别人也有的钥匙。

想着想着，傅閑能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揉了下，看他眉头皱起，面颊泛起一抹绯红，问：“家里有喷雾药剂吗，没有的话，我让郑哥现在去买。”

“有……”张欠别开头，不知是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直直盯着自己，浑身竟有些发烫，不自然地挣了下手臂。

傅閑能以为他又将自己往外推，微怔了会儿，垂下手，声音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黯然：“那我回去了。”

张欠从喉咙里发出很轻微地嗯声。

他望着傅閑能渐渐离去的身影在巷路上拉长，忽然有种沖动想看看傅閑能是不是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但看了又怎样，自己不可能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就说喜欢他。

也许在刚刚，又或是察觉自己惊奇地想要亲傅閑能开始，张欠迟钝地发现，之所以一直以来对傅閑能处于特别别扭的情绪，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想着和傅閑能当纯洁的好朋友，也从没想着得到他。

早在四年前的惊鸿一瞥，他内心深处就扎了根。

可傅閑能实在太遥远了，远在无法触及的地方。

所以他暴躁，怒斥自己无能。

不过后来还是找到办法了，隐蔽那份还未正面认清的感情，化作一份动力和执着，努力晚上爬。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傅閑能，只不过当作无法抹去的烙印，可傅閑能竟出现在附中，一如他所想的，是永远的第一名，遥远又触不可及的明星。

可张欠更没想到，那份见不得光的感情会在重新遇见他后变了质——自知再怎样也走不进他眼里的愤怒。

好在及时纠正过来了。

张欠站在门口，插着兜缓缓闭上眼，任由沁凉的夜风拂过，久违地感受着当年年少时那份强烈的心跳声，终于亲手打开埋藏已久的宝盒，心想，自己很早就喜欢傅閑能了。

甚至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

周六，三月二十二日，正好是张欠的生日。

大清早的梁其帅就亢奋上了，面对张欠坐着说：“哎呀别写了，咱今天出去玩儿？阿姨回来吗？”

张欠继续写自己的作业，一眼没擡：“不回来，她最近经常跟同事出去玩。”

毛女士在另一个市区工作，为了通勤方便当地租了房，偶尔放假会回家看看张欠。

他妈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交好的同事很少，所以难得和同事出去玩是好事，张欠不会多问。

梁其帅和温朋湖倒是遗憾了。

温朋湖扶了下眼镜，难掩郁闷：“快乐少了一半。”

梁其帅问：“欠，你不会叫上傅閑能吧？”

张欠停下笔尖，擡头望着他，久久道：“不会。”

自从那晚过后，他总是无意躲着傅閑能。傅閑能那麽聪明，怎麽可能察觉不到？

只是他们默契地认同中间那堵墙实质化，并不当面提出来，不尴不尬地继续维持普通的日常。

就这样挺好的。

张欠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蠢到去捅破一个轻盈但沉重的矛盾窗户纸。

晚上张欠发消息给傅閑能说不晚自习，提前回家了，没有说原因。

好在傅閑能也没问。

梁其帅和温朋湖把之前过生日的气球拿出来全部吹了，买了烧烤、三种口味的龙虾，还打包了三份二食堂的炸酱面。

跟平时聚在一起的时候没啥区别，他们已经很久没人精心为他们过过生日了，逐渐淡化仪式感。

当然，蛋糕还是必不可少的。

温朋湖说点了外卖，大概七点到，但当时他和梁其帅在争哪个恐怖电影好看，都没听到有人敲门。张欠收了毛女士发来生日红包，看了眼他们，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眼前突然嘭地一声巨响，爆出几条彩带挂在他头上。

张欠傻了。

“生日快乐！”周率捧着温朋湖买的蛋糕说。

“谢了，你们怎麽……”张欠扯着嘴角，冷不防对上傅閑能的眼神，突然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