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触手缠上的我顺势躺下(144)

洛星之前完全没注意，周彧这麽一说，他眯起眼睛去找。

好像还真是，有一个小小的人形站在毒变种的角上，宽大的衣袍随风飞扬。

为了不显得突兀，洛星被周彧拉着半蹲了下去，隐藏在狂热的神之眼信徒中。

等到那毒变种缓缓靠近，才对这庞大的生物有了实感——似乎天空都要被它的身躯所遮蔽，那些远远看上去细如丝毛的触手原来有巨蟒身体一样粗，随着巨物的移行挥动起来摧枯拉朽，所过之处草木衰折，留下一片破败狼藉的行迹。

待这庞然大物行至埃多姆圣山主峰的山脚，巨大独角与山巅亮起的“神之眼”相互呼应，周彧看清了，那高高站在毒变种角上的人原来是那个短发少女，“是神之眼的大祭司。”

“大祭司原来这麽年轻啊……”洛星不由得感叹。

“神之眼的信徒们！”少女独特的声音霎时响彻天地，使用的是晦涩难懂的当地语言。

“那东西的角还有放大声音的功能吗？”洛星见大祭司脸贴着毒变种的角，像是在朝里面说话。

果然就是中空的，连看起来坚硬的独角都满是孔洞，使整个毒变种变成了超大型的扩音器。

大祭司又说了些什麽，周彧只能听出“圣山”、“祭祀”、“新的希望”等等还算简单的词语。

大祭司应该用的是当地更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诗歌一般，应该只有当地人才能大概掌握其中的意思。

下面的信徒跟着虔诚地颂唱，不少人甚至激动到哭出了声，狂热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火焰。

洛星望向那圣山的峰顶，“不是每年都有这样的祭祀活动吗？见着这大鲸鱼为什麽这麽激动啊？”

“不知道。”周彧也从没听说过，昨晚没打听到相关的信息。

“外乡人，不要乱说！这可是我们的使者大人！”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剜了两人一眼，声音尖锐，“我上一次见祂还是在我5岁的时候。你们两个不是我们一族的人也就算了，还敢这麽讲话？年轻人能不能放尊重点儿？冒犯了使者大人小心受到责罚！真是晦气！”

“什麽？”洛星皱眉，觉得离了大谱，一只毒变种而已，怎麽就成了“使者大人”？

这东西就算没有攻击性也会间接散布毒素，从哪些触手孔洞里时不时喷出的红色气体应该就是毒变种过滤空气之后排出的毒素。

这“使者大人”一来，不知道又要伤害多少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小孩。

崇拜山上一块石头也就罢了，还相信一只五期毒变种会搞神迹降临这一套？

倒不如来信仰崇拜他，洛星可是货真价实的“神”的一部分。

再说自己都没用“毒变种”这个词语，已经足够客气了，更何况又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这位女士，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周彧揽过洛星的肩膀，掀起衣袍的帽兜将人藏了起来。

周围听到动静的信徒们窸窸窣窣地起了不少，纷纷怒视着两人。

周彧弯起嘴角笑呵呵道，“对不起啊，我们这就走。”说着转过身，立马恢複了冷脸。

洛星被周彧的体温包围着，两人穿过匍匐在地上的红袍信徒们，来到远离祭祀高台的边角无人处。

这里是个掩埋着雕塑石柱的小土坡，大概是山体塌方遗留下来的。

“这里高一点，能少吸入些毒素。”周彧也注意到了那毒变种的孔洞触手，“身上解毒药片带着吧？吃两颗。”

“嗯。”洛星点点头，从袍子里面掏出一个透明药盒，打开来倒进嘴里，直接吞咽了下去。

从这里远远望过去，地上红色衣袍铺成一片，和天空中那只庞然大物组成一幅诡异荒诞的画面。

“神之眼原来真的会崇拜毒变种，教材和案例上说的没错。”洛星咧嘴笑了下，“刚来这里时看着挺正常的，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还以为他们只是叶公好龙呢。”

“那是他们的信仰，作为外人的我们不用理解。”周彧声音平淡，“就像有人相信赛博空间才是人类最后的生存之地，而这些人相信红雾能洗涤世界，带来和平。”

“那你呢？”洛星回头向上，看着周彧，男人帽兜下露出宽松束着的及腰金发，发丝随风轻轻飘动着。

“你相信什麽？”

“我吗？”周彧垂眸，“我相信每个人都该有选择的权力。”

洛星望着他，“我也有吗？”

“你现在不就有吗？”周彧笑着转向他，拉了拉洛星被风吹起的帽兜。

洛星躲开那双蓝眼睛，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啊，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离开过中心城区，不知道这片大陆上有这般奇景，也不知道一碗番茄牛肉面竟然那麽美味。

原来这一次，他是可以去选择的。

“我一直在你身边，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如果你还想要我的身体，也拿去。”

“为什麽？”洛星低声问。

“不为什麽。”周彧笑笑，“我乐意。”

“说真的，别糊弄我。”洛星擡眼看他，神情认真。

周彧敛起笑容，“现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恩赐，也是煎熬。我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赎罪。”

“你知道吗，那些令上万个无辜者在雨中死去的梦境都由我的异能産生，我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也时常化身成他们中的某一个，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如何惊惧绝望、痛苦无助，又如何放弃挣扎、选择死去……说实话，到现在都快麻木了。”